人之常情

“我刚刚收到一个小道消息，也不知道真假。有传言说，王总已经被提名为东海市中医院院长的唯一人选。可有此事？”

“有。”

王墨轩一乐。

猜测张泉有求于人。

但是，

具体是哪方面的需求，他并不知情。

“张大夫，你是美东中心的全科医生，怎么也会关心东海市中医院的人事变动？”

“说来话长，其实这东海市中医院，我也并不陌生。”

张泉侃侃而谈。

从东海市中医学院谈到美东中心中医馆建设，从与东海市中医院之前的合作谈到茂本初老院长的退休。

原原本本说得清清楚楚。

王墨轩这才明白其中原委。

“原来是这么回事。闹了半天，你跟我爸爸还是老熟人啊！”

“茂本初院长对我们美东中心中医馆前期建设提供了不小的帮助和支持，十分感谢。本来我们两家还有进一步合作，没想到茂老先生居然退休了。所以，很多项目被迫终止。”

“我也没想到老爷子会退休，还以为怎么也得再干三五年。”

王墨轩把张泉当成了朋友。

说话也没有太多避讳。

“估计是我姐给老爷子出的主意。姐姐一直想让我爸出国养老，因为我跟我爸爸断绝关系好几年了，也没法照顾他。姐姐放心不下，两头都说服不了，所以才想到把我爸爸接到国外去。”

“你跟你父亲关系搞僵……不会是因为华大妈吧？”

张泉一针见血。

猜测结果八九不离十。

王墨轩苦笑。

“没错，就是因为花花。我跟花花差了二十岁，花花和我爸爸岁数差不多，以前还是我们家的保姆，老爷子当然不能接受，所以一气之下就跟我断绝了父子关系。”

“还是要想办法缓和，毕竟父子没有深仇大恨。”

“是啊！是啊！这一次我爸爸举贤不避亲，提名由我来担任东海市中医院院长，说明老爷子心里还是有我的。”

“那是肯定的。抽时间回家看看老爷子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

王墨轩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他一边给张泉倒茶，一边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张大夫，你跟我爸爸关系很好，不如明天陪我回家一趟。说实话，我爸爸的暴脾气太吓人了，有你在场可能会好一些。如果你愿意帮王某这个忙，那么投桃报李，你们美东中心中医馆项目建设，我这边也力所能及提供帮助。你觉得怎么样啊？”

“成交！”

张泉当然求之不得。

爽快答应下来。

两人举起茶杯碰了碰。

就算是达成了口头协议。

……

这些天，美东精神病院建设如火如荼。

牵扯了高黎明和宋子轩的主要精力。

他们天天往工地跑，成天风吹日晒雨淋，皮肤黝黑，再扣上一顶安全帽，猛一瞧还以为是哪个建筑公司的农民工。

不过，

作为美东中心主任，高黎明的目光当然不会仅局限于此。

这天不忘抽空给张泉打了个电话，打算询问美东中心中医馆建设，以及筹备开业事宜。

予以督促。

美东中心中医馆是街道办入股的项目。

领导盯得比较紧。

高黎明自然不敢懈怠。

电话接通了，手机那头的张泉跟做贼似的，声音很低。

“喂，是我。”

“张大夫，你在哪儿呢？”

“我在外边谈事呢！”

高黎明忍不住跟他开玩笑，“听你这偷摸的动静，不会是背着王护士长到外边偷腥去了吧？”

“你特么到底有事没事？没事儿挂了啊！”

张泉语气很严肃。

高黎明只好收敛笑容。

“行行行，那我们就长话短说吧！我是想问一下美东中心中医馆开业及经营规划弄好了没有？啥时候能交到我手里？你是知道的，街道办张萌萌那边还等着我去汇报呢！”

“很快，很快，就这一两天吧！”

听到张泉肯定的语气，高黎明眼前一亮。

美东中心中医馆开业有望？

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找到了谁的门路。

不是说困难重重嘛！

高黎明正想继续多问几句，手机里又传来张泉的声音。

“我在东海市中医院茂本初院长家，讨论的就是我们美东中心中医馆项目，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你忙吧！”

高黎明话音未落，张泉那边已经匆匆挂断了电话。

果然有门儿！

高黎明心里踏实了不少。

如果没有美东精神病院项目做参照，美东中心中医馆建设无疑是这家基层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成立十年来经手的最大项目。

也是美东中心前主任赵伟民留下的烂摊子。

由于牵涉多方利益，并且还背负着巨额债务，中医馆已经成为美东中心的拖累。

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似的，随时可能爆雷。

唯一的出路，便是尽快开业经营，并且实现盈利。

难度当然很大。

高黎明、张泉等人都承受着不小的压力。

虽然高黎明完全可以撇清关系，推说是前任赵伟民的历史遗留问题，与自己无关。

但是，

他自觉认为不能这么做。

美东中心中医馆投资那么大，怎么能轻易放弃呢？但凡有一线希望，也要大胆尝试。

高黎明甚至已经想到，

拿自己抵押在财务室的存款和房产证做赌注。

为美东中心中医馆尽快开业经营修桥铺路。

如今张泉这边加紧动作，积极筹备，看样子与东海市中医院加强合作的可能性极大。

希望美东中心中医馆开门大吉！

高黎明正要返回工地，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了过来。

是普惠和合总医院的常务副院长拓跋伟业以及普惠和合美西中医院院长耿建华等人。

高黎明朝对方扬了扬手，热情地迎上前去。

“拓跋院长，耿院长，你们怎么有空到这里来啦？”

“瞧你高主任这话说的，美东精神病院项目也有我们普惠和合入股啊！我还真就不闻不问？”

拓跋伟业的脸上依旧洋溢是弥勒佛般的笑容。

让人倍感亲切。

他紧紧握着高黎明的手，就像久未谋面的老朋友。

“哎，我还忘了问你，前段时间美东精神病院突然停工是几个意思？我方投入不小，可不能出岔子。”

“一场误会。”

高黎明简单介绍街道办的意思。

也希望普惠和合方面不要过于担心。

“这不已经再次开工了嘛！按照之前的既定规划，我们美东精神病院将与你们普惠和合美西中医院同期竣工，你我携手并肩，共创辉煌！”

高黎明掷地有声。

一番话逗得拓跋伟业哈哈大笑。

“哎哟，还是你高主任有本事啊！我原本以为美东精神病院停工，我们普惠和合方面的投资就算是打了水漂，没想到你高黎明真人不露相，力挽狂澜，让这个项目起死回生！”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就别谦虚了，这样吧！晚上我们去洗浴放松放松，瞧你这满身满脸的土，跟个叫花子似的。”

“多谢拓跋院长好意，晚上我有安排了。下次，下次我请客。”

高黎明当晚确实有安排。

那就是要带未婚妻崔金淑回家一趟。

和母亲一起商量彩礼的事情。

丈母娘那边狮子大开口，三十九万八千八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高黎明为这件事情操心，没少掉头发。

偏偏两百多斤的体重没有任何改观。

拓跋伟业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以不容置疑的力度，拍在高黎明的手上。

“给你的。”

“什么东西？”

“回家再打开看。”

拓跋伟业收敛笑容，难得显得严肃一些。

他一声叹息，

似乎倍感惋惜。

“唉！你父亲高副局长的事情，我也是刚刚才听说的，英年早逝，天妒英才啊！兄弟，节哀顺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作为你的老大哥，能帮忙的地方绝不打折扣。”

“谢谢啊！”

高黎明猜测牛皮纸信封里。是拓跋伟业随的份子钱。

摸一下厚度，也就区区几张钞票而已。

人之常情。

他就没有拒绝。

认为无需为这点小事矫情，很自然地收下了。

……

黄昏时分。

灰头土脸的高黎明回到美东中心主任办公室。

未婚妻崔金淑已经等急了。

一边拿湿毛巾给他擦着头脸，一边絮絮叨叨埋怨着。

“高黎明你啥意思啊？这么晚才回来，故意躲着我呗？不想去跟你妈谈彩礼的事情，跟我明说呀！”

“没有，没有。工地上鸡毛蒜皮的事情太多，小宋不也刚回来嘛！”

“你能跟人家小宋比吗？美东中心的第一大帅哥，多少女孩子围着他转？再看看你高黎明，身边除了我崔金淑，连后勤组的魏大妈等懒得跟你说话。还不懂得珍惜？”

说着，崔金淑还生气地捶了高黎明两拳。

高黎明讪讪地陪着笑脸。

“懂懂懂，你愿意嫁给我，那就是大发善心、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我们全家都得感谢你。”

“这是什么东西？”

崔金淑从高黎明的衣兜里摸出牛皮纸信封。

好奇地捏了两下。

高黎明解释道：“工地上遇到普惠和合总医院的拓跋院长，他知道我爸爸去世了，随的份子钱。”

“天真！”

崔金淑敏感地意识到，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她果断打开牛皮纸信封。

发现几页空白信纸里竟然包裹着一张银行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