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秘密不容易

高黎明这么想无可厚非。

他是美东中心主任，这些医疗设备早晚要解决。

而不能无限期拖延下去。

另外，

他也想到了崔母今后透析治疗的需要。

决定每次透析都亲自送她去医院。

虽然老太太常年卧床不起，行动不便，但是这恐怕是唯一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

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然而，

崔母却不这么看。

怀疑高黎明仗势欺人，想逼女儿崔金淑就范。

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太太急了，破口大骂。

“你算个什么狗东西！原形毕露了吧？撕破脸了吧？不遇事就不知道谁才是真心！你高黎明比人家赵伟民赵主任差得十万八千里。好啊！好啊！既然如此，那我老太太就成全你！我死了拉倒，眼不见心不烦！你会遭报应的！你不得好死啊！”

说着，老太太伸手就要扯下身上的连线导管。

高黎明赶紧制止。

崔金淑也急了，脱口而出大喊。

“妈！家里这些医疗设备根本不是赵伟民给的，是我骗了你！求求你了，别再胡闹了好不好？！”

此言一出，高黎明和崔母都感到诧异。

疑惑地看向崔金淑。

崔金淑为难地摇摇头。

如果不是发展到这不可挽回的一步，她肯定一直保守秘密。

即便如此，自己依然为难。

紧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是赵主任帮忙还能有谁？”

老太太眨巴着眼睛。

彻底糊涂了。

当时，是赵伟民带着一群美东中心的医护人员，楼上楼下折腾大半天，才将数量众多的ICU设备搬到家里来。

安装调试累得满头大汗。

这感人的一幕，她记得清清楚楚。

怎么可能有错呢？

老太太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变得难看。

也许是女儿崔金淑为了帮助高黎明而扯谎。

好啊！

且看傻女儿如何自圆其说！

“好！你说不是赵伟民主任帮忙，那是谁在帮我们？你们美东中心除了赵主任，谁有这么大本事搞来这些医疗设备？妈确实身体不好，但是脑子没毛病，你肯定骗不了我！”

“我没有骗你……不，我以前确实骗了你！可是现在没有骗你！”

崔金淑过于紧张而变得语无伦次。

高黎明同样一头雾水。

“哎，崔大夫，你的意思是我们美东中心这些医疗设备没有经过赵伟民之手？”

“这些设备也不是美东中心的资产！”

“你说什么？”

听到崔金淑这句话，高黎明有些摸不到头脑。

这一结果明显大出意料之外。

不是美东中心的医疗设备？

那又是从哪里搞来的？

总不能是惠普和合总医院提供的吧？

难道崔金淑与普惠和合方面还保持着某种秘密联系？

这个女人不简单！

高黎明忍不住胡思乱想，看崔金淑的眼神便有些异样。

崔金淑百口莫辩，愈发显得急躁。

“哎呀，你们都不要瞎猜了，总之我们家里这些ICU设备都不是美东中心的资产，另外也跟赵伟民没有半点关系。”

老太太怎么可能轻易相信崔金淑一面之词。

她略一思忖，似乎明白了什么。

“懂了！女儿，你这是打算翻脸不认账，过河就拆桥对不对？”

“妈，你说什么呢？！”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老太太唉声叹气。

开始指责女儿崔金淑忘恩负义。

“女儿啊！我们是本分人家，做人不能没有良心。赵伟民赵主任确实是进去了，以后出来也不一定官复原职，你就嫌弃人家，想另择高枝对吧？我告诉你，嫌贫爱富没有好下场！”

“从哪听来的闲言碎语，我跟赵伟民啥事也没有啊！”

“没有？你俩没啥事，人家赵主任动不动往咱家跑什么？逢年过节来的就更勤了。大年夜放着老婆在家不管，还跟你在一起包饺子？”

“他来了，我也不能把人家赶出去吧！”

“我看你就是变心了，心高气傲了，再也不是那个求人家赵主任要设备的可怜虫啦！”

老太太喋喋不休。

崔金淑气得捂耳朵。

忍无可忍的她终于爆发了。

“妈！不想告诉你，我是怕刺激到你！你稀里糊涂啥也不知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这屋里全套的ICU设备，总价值三百八十多万，是爸爸得知你的病情之后，第一时间派人送来的！我是担心你不肯用负心汉购买的医疗设备，所以才谎称是跟赵伟民借的！”

此言一出，老太太的眼睛瞬间失去了光彩。

就像枯木头一样僵直地躺在那里。

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崔金淑见状急忙扑过去查看。

“妈！妈妈！你说话呀！你别吓唬我呀！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件事情，就是怕出什么意外！妈！妈妈！不生气，不生气啊！你看我，你看着我！呼吸，保持呼吸！”

在场的高黎明见状也有些着急。

但是，

他帮不上任何忙。

焦急地搓手、跺脚。

总算搞清楚原委，高黎明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原来崔金淑家的这些医疗设备，都是人家亿万富翁的父亲崔龙成一手包办安排的。

高黎明听说过崔金淑父母的故事。

也知道崔龙成当年抛妻弃子的行为不值得原谅。

崔母的表现皆在情理之中。

尤为可敬的是崔金淑。

为了给母亲治病，她必须隐瞒此事，以防止母亲反应过激；而为了与高黎明在一起，她今天才鼓起勇气捅破这层窗户纸。

多好的女人啊！

高黎明被崔金淑的言行感动。

更感同身受地替崔母着急上火。

“阿姨，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情，随便说两句也不知道对不对。你跟崔金淑爸爸离婚，做的一点都没错。不愿意接受对方任何施舍，也无可厚非。但是，毕竟崔金淑爸爸犯了错，从法律意义上讲，适当补偿你们娘俩那是应该的。比如家里这些医疗设备，就是一种补偿的形式。”

高黎明上前拉住老太太干枯的手。

感到彻骨奇寒。

老太太必定是对前夫崔龙成寒了心。

高黎明明白这一点，好言安慰道：“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实我看得清清楚楚，崔金淑爸爸对你们娘俩的补偿，我觉得远远不够！凭什么当年是你们娘俩陪着他吃苦受罪，如今的他又娶妻生子逍遥自在，吃香的喝辣的。”

“不是你们娘俩拿多了，而是崔金淑爸爸给少了！”

高黎明越说越来气。

抓着老太太的手摇晃着。

“妈！该要就要，那是你们娘俩该得到的！为何不要？傻不傻？何必赌气回绝，自己迟迟想不开呢？还有，上次我见过崔金淑爸爸，说实话，他给我印象很不好！”

老太太闻听眼睛活泛了些。

扭头看向高黎明。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崔董事长根本瞧不上我，耷拉着驴脸，认为我配不上您女儿，希望我知难而退，不要再纠缠崔大夫！”

“我女儿的婚事，我说了算！他崔龙成没有说话的权利！”

“对呀！”

高黎明急忙附和。

趁机套近乎。

“他凭什么干涉我跟崔大夫的婚事？他有什么权利阻止我们谈婚论嫁？！婚姻恋爱自由，这是国家法律规定的！我和崔大夫都知道，这个世界上唯一需要向谁征求意见？当然是您啊，我亲爱的妈妈。”

老太太心情复杂地望着高黎明。

突然抬手打了他一巴掌。

这轻轻一拍，透着些许责怪和慈爱。

就算是丈母娘和女婿冰释前嫌了。

两人显然都深有感触。

眼睛里泪花闪烁。

拉着手，相视而笑。

“小高，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来家里一趟，跟我说说话，我老太太还被蒙在鼓里呢！”

“以后我保证经常来看您。”

“好！”

崔母这才注意细细打量高黎明。

看到对方肥硕臃肿的身材，其貌不扬的脸，不满意地摇摇头。

“你这孩子少说也有两百斤吧？确实该减减肥了，胖成这个样子，根本配不上我女儿嘛！”

“是是是，我知道。我减，马上报名健身班。”

“还跟父母住在一起？”

“对。”

“自己有房吗？”

“有，两百多平米，四室两厅的大开间。我跟崔大夫结婚之后，打算把您也接过去。”

“有车吗？”

“当然，必须的嘛！”

老太太无奈地摇摇头。

扭头看向旁边的崔金淑。

崔金淑笑逐颜开，擦一下眼泪。

看来母亲同意了这门婚事，她非常感动。

“妈，谢谢你。”

“谢什么？女儿大了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老太太拉起崔金淑的手。

郑重地将这只手放到高黎明的手中。

那严肃的神情，就像正式的嘱托。

高黎明和崔金淑手拉着手，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老太太一声轻叹。

“唉！其实小高上次到家里来，我就看出来了。你俩的事情，别想瞒着我这双眼睛。只要你们两个开心就好，我老太太能有什么意见呢？！”

“谢谢妈。”

高黎明脸皮确实够厚，嘴也真甜。

一口一个“妈”，倍显亲近。

老太太也不糊涂，

当即提起彩礼的事情。

“婚姻大事妈做主，嫁女儿，收彩礼，我们风风光光办婚礼。小高啊！彩礼我说个数，你也别讨价还价，不能坏了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没问题，您老的话就是圣旨。”

“好，那就三十九万八千八，这个数够吉利吧！”

高黎明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没有想到老太太狮子大开口。

彩礼居然要这么多？

崔金淑也知道高黎明把自己的积蓄都交到了美东中心财务室。

这笔彩礼可不是小数目。

更何况，

高副局长刚刚离世，就算高黎明跟家里要，彩礼也显得太高了，或许根本拿不出来。

崔金淑有些着急。

“妈！彩礼不是二十万嘛！怎么突然涨一倍？”

“说一千道一万，不如事儿上见！小高到底对你是不是真心实意，彩礼才是见真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