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在哪儿？

美东精神病院建设项目被勒令停工。

消息很快传到拓跋伟业的耳朵里。

办公室内。

普惠和合美西中医院院长耿建华、院务处处长柳叶儿等人一个个儿愁眉苦脸，沮丧的神情就像遭遇车祸现场。

弥勒佛般的拓跋伟业同样愁眉不展。

“怎么会这样呢？美东精神病院建设合法合规，又有东海市卫生局扶植，有什么问题吗？”

“还不是因为高黎明！”

耿建华特意了解过当时的情况。

基本上已经搞清楚原因。

“身为美东中心主任，却不清楚单位规章管理制度，导致美东精神病院项目既没有向街道办报备，也没有通过美东中心党支部以及职工代表大会进行讨论，欺上瞒下，一意孤行。”

“他就是个棒槌！”

柳叶儿忍不住插话。

气得只翻白眼。

“这么简单的事情让他搞砸了，啥也不懂，啥也不是！”

“不，或许另有原因。”

拓跋伟业依旧沉稳。

猜测高黎明即便违反有关规定，也不至于引起这场轩然大波，或许与他的父亲被查有关。

“有没有可能跟东海卫生局的高副局长有关联？”

他皱眉思索着。

美东精神病院建设项目作为滨海市精神病患者定点收治医院立项，是东海市卫生局的规划。

高副局长作为主管领导，必然牵涉其中。

如果说高副局长那边出了事，进而牵连到美东精神病院，也不是不可能。

否则，

据他掌握的情况，

高黎明主抓的美东精神病院合法合规，不应该出意外被叫停啊！

“行吧！那我们就分两步走，尽快查找原因，寻求补救的办法。一方面搞清楚街道办的真实意图，另外还要从东海市卫生局这边入手，看一下高副局长当前的处境。”

拓跋伟业颇有大将风度。

临危不乱，思路清晰。

他想，之前美东中心接手滨海区精神病患者定点收治医院建设，筹办美东精神病院。

如果高黎明出了事，美东中心自然也无法继续该项目。

那么普惠和合的机会就来了。

完全可以取代美东中心，

将美东精神病院建设紧紧抓在自己的手里。

无论哪一种结果出现，都能确保普惠和合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

高黎明垂头丧气回到家。

陪他一起来的，是崔金淑。

高黎明担心父亲这边可能出了什么问题，进门之后下意识地朝单人沙发的固定位置看了一眼。

那是父亲的专座。

平日他经常坐在这个沙发上读书看报翻手机。

沙发是空的。

父亲并不在那里。

而且，

家里这天出奇的安静，显得不同寻常。

“我回来啦！”

高黎明朝父母的房间喊了一声。

没有任何回应。

高黎明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他与崔金淑对视一眼，快步来到父母房间的门外。

轻轻推开房门，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人呢？

平时的这个时间，父亲通常靠在沙发上休息，母亲都在厨房里忙活，雷打不动，一年到头都是这个样子。

今天什么情况？

父母都不在？

高黎明心里隐隐不安。

立即拿出手机，给母亲拨号。

等待铃声响了半天，依然无人接听。

高黎明只好又给父亲打电话。

结果显示关机。

出事了！

一定是出事了。

高黎明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

“我爸妈都不在家！两人的电话都打不通！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什么情况？”

“你别着急，也许他们老两口只是去逛街。外面比较嘈杂，听不到手机响也很正常。”

“两个人都听不到？那我再打一遍试试！”

高黎明举起手机正要拨号，手机响了。

妹妹高薇薇打来的。

高黎明的心怦怦直跳。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喂！”

“你在哪儿呢？”

“我在家！”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心安理得在家待着？爸爸病了，东海市人民医院急诊科，你自己看着办吧！”

高薇薇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显然对哥哥高黎明的表现极度不满。

高黎明举着手机愣了一下，转向崔金淑吩咐。

“快！东海市人民医院急诊科，我爸被送到医院去了！”

“你说什么？”

崔金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跟着高黎明赶紧往外跑。

“你爸平时身体看着挺好的，各项体检结果也没问题啊！怎么会说病就病倒了？”

“我也不清楚！”

高黎明快步来到电梯间，重重地拍打着下行键。

崔金淑能看出高黎明的焦急，

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别着急，你爸爸应该不会有事的。”

高黎明下意识地点点头。

算是回应。

每天在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当然知道父亲的健康状况良好，突发疾病有多种可能性诱因。

排除身体病变以及天气异常变化的原因。

那么最有可能的应该是情绪剧烈波动。

是什么导致父亲情绪骤变？

难道真的像崔金淑收到小道消息说的那样，是普惠和合方面匿名向有关部门举报了父亲？

父亲无端被调查才导致情绪激动？意外发生？

典型的心脑血管方面出了问题？

作为医学界行内人，高黎明当然知道会是怎样可怕的后果。

当时他心梗住院期间，在东海市人民医院急诊科曾经见到了不少心脑血管意外的病人。

有一位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大概才二十出头。

就因为打完球之后灌了一瓶冰水，而突然昏厥倒地。

心源性猝死！

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生命如此脆弱！

更何况年近花甲的父亲？

高黎明的心脏剧烈跳动着，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胀痛，血压肯定也直接飙升上去了。

“狼心狗肺的普惠和合！一群两面三刀的饿狼！你们给老子等着！”

高黎明在心里咒骂着。

不等电梯门完全打开便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

……

十五分钟后。

高黎明和崔金淑驱车赶到东海市人民医院，急匆匆来到急诊科。

凑巧迎面遇到主任医师孟庆山。

“孟主任？我爸呢？”

“高副局长在观察室。”

“他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说，我也在等结果。”

孟庆山的眼睛里透着焦灼。

他是东海市人民医院急诊科主任。

而作为主管单位的东海市卫生局领导前来就诊，无形中给了孟庆山不小的压力

这一点，高黎明看得清清楚楚。

他急于见到自己的父亲，但是更想尽快了解父亲的病情。

因为作为医务人员，这一点比普通人家属只会哭哭啼啼的诉求要明白得多，也更为重要。

“初步检查的结果是什么？”

“脑梗。”

孟庆山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认为没有隐瞒的必要。

毕竟高黎明曾是东海市人民医院的人。

而且，

高副局长身为东海市卫生局的领导，自然也需要做到心中有数。

高黎明明白了。

朝孟庆山点点头，快步朝观察室方向跑去。

崔金淑则紧随其后。

他们都意识到病情不容小觑。

脑梗，俗称脑梗死，也就是缺血性脑卒中。

是指局部脑组织因血液循环障碍，缺血、缺氧而发生的软化坏死。

脑梗死是脑血管病中最常见者，约占75%。

病死率平均10%～15%，致残率极高，且极易复发，复发性中风的死亡率大幅度增加。

观察室就在隔壁拐角的房间。

高黎明快步进门，崔金淑和孟庆山先后赶到。

看到父亲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

母亲和妹妹守在床边。

现场还有几位医护人员正在调整生命监测仪，或者检查输液管。

“爸！”

或许是担心惊扰父亲，高黎明的声调并不高。

高副局长听到了，缓缓睁开眼睛。

蓬乱的白发，毫无血色的脸，看上去让人心疼。

高黎明上前拉住父亲的手。

鼻子一酸，眼睛湿润了。

“爸，你感觉怎么样？”

“没事儿，别担心，看我的手多有劲。”

父亲很坚强。

抓紧高黎明的手握了握。

就在这时，两名医生手持检查报告单跑了过来。

“孟主任，结果出来了。”

孟庆山接过几份检查报告单，一边翻看，一边朝门外走去。

高黎明给崔金淑使个眼色。

崔金淑会意，快步跟了出去。

“爸，我去跟孟主任看一眼检查情况，顺便聊一聊治疗方案。你好好躺着休息，我们马上就回来。”

高黎明松开父亲的手。

父亲欣慰地笑了。

这一刻，他感觉儿子真正长大了。

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

楼道拐角处。

崔金淑从孟庆山手里接过几份检查报告单细看。

之前，崔金淑作为东海市临床医学专业认证专家组的成员之一，多次造访东海市人民医院。

孟庆山当然知道她的医学权威身份。

所以，

也想听听她的治疗意见。

“MRI检查，对脑部缺血性损害的检出优于CT，可以作为主要依据。另外经颅多普勒TCD以及数字减影全脑血管造影DSA结果，已经明确有动脉狭窄或闭塞。”

崔金淑态度认真，措辞严谨。

倒她并非东海市人民医院急诊科的医生。

自然也不会越俎代庖。

只是清晰地提出自己的建议。

“常规溶栓治疗当然没有问题，不过要注意患者颅内压过高的状况，建议先行呋塞米利尿酸钠静脉注射，尤其注意六小时之内监护观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