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儿童

小孩子大概是被刚才的狗叫声给吓到了，这会哭个不停。

石柱媳妇神色紧张地几个箭步冲上前把孩子抱在怀里，“奶奶回来了，不哭啊。”

她轻声哄着宝宝，一边伸手招呼沈安喜两人跟着她去另一个房间。

进入这个房间首先看到的是一张桌子，上面凌乱地摆放了各种物品，有奶瓶，奶粉勺，还有两个茶杯，以及卷成一团的充电线，一个遥控器反着放在桌子上，背后的电池盖子都不见了……周围散落着五把椅子，地上还有碎纸屑和油污。

正对面有一张高脚桌，上面架着一台电视机，桌面的漆皮翘起，桌边悬着几本皱巴巴的书本，从封面可以看出好像是小学课本。

屋子里有一股霉味，四周的墙角斑驳，角落里隐约有几处蜘蛛网，三两只苍蝇在房间里嗡嗡嗡地打转。

“你们先坐啊，我这里没什么好招待的。”石柱媳妇轻缓地拍着小娃娃的背部。

沈安喜注意到孩子身上深蓝色的衣裳洗得有些发白，小孩子长得快，衣服今年穿了明年就穿不了了，这衣服显然是有哥哥或者姐姐穿过的，孩子的指甲缝里也是黑色的，手指细细的，整个人瘦瘦弱弱的。

林东阳忍不住问道，“婶婶，孩子一个人放在家里吗？”

石柱媳妇叹了口气，给两人倒了杯水，“哎……他不知道又去哪里鬼混了，二宝放假的话还能给我看着点，但平时啊，就我一个人带孩子。”

“我又要去地里干活，地里头虫子多，所以啊肯定不能带着孩子一起去，就只能放她在家里了，放心，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门口看一眼孩子，还有三只狗也通人性，生人一来就会叫唤的。”

石柱媳妇又说道：“老石上午说有两个人会来我们这里看桃子，就是你们吧？”

“是的，就是我们两个来看桃子。”沈安喜握了握孩子的手，“小朋友好乖啊，这是婶子的孙女吗？”

石柱媳妇笑得有些腼腆，“对，这是我家老大的孩子。”

“对了，你们二位刚才过来路过果园，看到我们家桃子了吗？我们家桃子树上，有些桃子还是结得很不错的嘞。”

林东阳沉默了一会，“看到了，有部分桃子的确个头大且饱满，上色漂亮，红艳艳的很好看。”

他话锋一转，“不过个头不均啊，一棵树上有大有小，品质相差有些大啊，那部分品相不好的果子估计不好卖。”

石柱媳妇低下头，“哎……我知道，我也想好好打理果园，但他不肯呐，让他去除草疏果都不去，我又要带孩子，还要去种地栽菜，实在是没有空闲再去给桃树除虫施肥了。”

沈安喜有些不忍心，孩子还这样小，就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如果他们家庭情况好转的话，石婶婶应该也可以在家里看孩子而不用去外面劳累了。

她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这时，孩子又哭了起来，声音一声比一声大，石柱媳妇歉意地笑了笑，“两位老板，实在是对不住啊，等我一下。”

她站起身，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从电视机的旁边拿出了一罐奶粉，动作熟练地打开奶粉罐子。

“我来抱吧。”沈安喜走上前，接过孩子。

孩子离开了熟悉的怀抱后，哭声更大，用手扯着沈安喜的头发。

沈安喜吃痛倒吸一口凉气。

林东阳赶紧掰开抓着沈安喜头发的小手。

两人哄着孩子，约莫过了三分钟，奶粉冲泡和了，石柱媳妇抱过孩子，轻声哄着，又走到外面的房间，捡起地上装着米的瓶子。

她举着瓶子摇晃，发出沙沙的响声，孩子破涕而笑，细声细气地叫着奶奶。

石柱媳妇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哎，乖孙女。”

“叫叔叔，阿姨。”石柱媳妇指了指沈安喜两人。

“姨姨……”

孩子的声音脆脆的，眼睛亮亮的。

“哎，真乖。”沈安喜露出了笑容，她转头看向林东阳，林东阳对她点点头。

“这样吧，婶子，你那桃子我们可以收，但需要经过一些筛选，您家桃树上那种一两左右，干瘪的桃子我们是不收的，当然，那些好的果子，个头大概有二两左右一个的我们都收。”沈安喜对石柱媳妇说道。

石柱媳妇努努嘴，“那价格呢？是比之前来村里收桃子的黄老板要高一毛钱一斤不？”

“是的，要高一毛钱一斤。”沈安喜回答道。

“那就好。”石柱媳妇声音哽咽，“孩子吃奶粉要钱，二宝的生活费也要钱，她爸爸已经半年没有寄钱回来了，唉……”

“高一毛钱一斤，一千斤桃子也能多一百块钱了，多谢两位老板了。”石柱媳妇的嘴巴抿在一起，感激地看着两人。

林东阳温言道，“那婶子先给孩子喂些吃的吧，我们就先走了。”

石柱媳妇起身将两人送到了门口。

沈安喜和林东阳走在山间小路上，晴朗的天气，山路并不难行，树木苍翠，叶子细长柔软，偶有几处石壁上面长着短簇贴地的苔藓，清幽静谧。

“你说，村里面像石婶婶这种家庭情况的多吗？”林东阳的声音在这广阔的山林间，轻飘飘的。

“很多，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务工了，只留下老一辈的人在这里，村里的孩子大部分都是留守儿童，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到父母。”

沈安喜轻声说道，“不过现在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年轻人出去打工会寄钱回来，因此村里大部分人家都修上了红砖房子，老一辈的人也会种一些瓜果蔬菜去镇上卖，还有前几年在政府的扶持下开始种植桃子，柑橘等经济作物，整个情况已经好转了许多。”

“但是有些家庭还只能勉强吃饱穿暖吧，石婶婶家里的情况主要还是因为石伯伯他不肯打理果园的原因吧，如果好好打理果园，产量能高出一倍，这收入也能涨一倍了。”沈安喜眉头轻微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