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师不利

沈辉见到女儿利落地把三轮摩托车停在了小院里，脸上疲惫神色一扫而空，“回来啦。”

“爸，大伯他们呢？”沈安喜把手中的杂货放到桌子上，环视一圈也没有看到大伯和大伯母的身影。

“他们先回去了，我和你妈留他们吃饭也没留住。”沈辉瞥见女儿手上拎着的袋子，“怎么还买了这么多吃的东西？”

“在镇上路过炒货店的时候闻到了好香的味道，试了一下感觉还不错，就多买了点，还准备给大伯他们带一份回去呢，没想到他们回去得这么快。”沈安喜端起茶杯大口喝水。

“不错不错。”沈辉略感欣慰，自家女儿已经会处理人情世故了。

三人吃完晚饭，沈安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虫鸣声此起彼伏。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销售桃子的事情，不知过了多久，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早上起来小腿酸涨，太久没有干过农活的她，一觉醒来后浑身都不舒坦。

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打了个哈欠。

伸手在床边摸索手机，半眯着双眼，动作熟练的点开店铺后台页面，屏幕上显示的依旧是昨天晚上看到的两个订单。

沈安喜愣了半晌，一脸愁容，捏了捏眉心。

她起床洗漱好后，黄欣的早餐也做好了，热腾腾的阳春面，上面点缀了青翠的葱花。

“快吃吧。”黄欣把筷子递给沈安喜。

“谢谢妈妈。”沈安喜嗦了一口面条。

“怎么样？昨天卖出多少了？今天还需要请你大伯过来帮忙不？”黄欣一脸期待。

沈辉轻咳了一声，用手肘推了推黄欣。

“妈，昨天...昨天只卖出去了两单。”沈安喜低着头，不敢直视老两口的眼神。

“没事，这才刚开始呢，我们慢慢来。”沈辉安慰女儿。

“啊？这...不要紧哈，你爸说得对，我们慢慢来，说不定今天的单量就涨上去了。”黄欣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沈辉用手肘推她是啥意思。

她没想那么多就直接问了，这一问，估计女儿压力得更大了。

沈安喜听着老两口的安慰，低下头，像是要把脸埋进碗里。

没有想到，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两天，都是个位数的单子。

村子里其他的桃林已经脱去了红色的点缀，成熟的全部采摘下来，卖给了黄兴武，只剩下沈辉家里的红艳艳的桃子，还垂挂在树上。

吃过午饭，沈安喜正在树下乘凉，用电脑编辑文案，准备再宣传一波。

黄兴武又和上次一样，径直推门而入，他手里还拿着两个桃子。

“小侄女还在家里啊？不是要去开店吗？这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啊？难道在家里坐着就能把东西卖出去？”

他咬了一口桃子，汁水充盈，沿着他的手指滴在地上。

屋内的夫妻两人，听到这声音，无奈的对视了一眼。

沈安喜小声叫了一句舅舅，对他的冷嘲热讽当做没有听到一般。

“姐，你们家的桃子还不摘下来，可就要熟透了啊。”黄兴武没工夫搭理沈安喜，走到屋内，把剩下的桃子递给黄欣。

“哎...”黄欣细声叹气。

黄兴武看向旁边的姐夫，“哥，当初我怎么说来着？”

“安喜女孩子家家的，就做不来这种事，现在好了，你们这几天才卖出去多少？”

“不是我想说什么，这事实摆在眼前啊！依我看啊，你们还是太惯着她了。”黄兴武双手一摊。

大厅的门没有关上，在屋外的沈安喜听得一清二楚。

她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觉得上面的字都开始模糊了。

“谁刚开始不是这样的？你当初不也一个客户都没有吗？”沈辉听不得对方贬低自己的女儿。

黄兴武咂舌，“哥，这哪能一样啊，我那会不是有你帮我吗？”

“还是多亏了你，在这村里大家才卖我的账，把桃子卖给我，我呢，也是恋旧情的，要不这样，你那桃子呢我还收。”

“只是这价格吧...你那桃子有些都快熟透了，这运输路上估计会有损坏，哥，我是想帮你，但也不能全做赔本生意啊。”

“这样，一块钱一斤，你剩下的那些，我全收了，怎么样？”

沈辉沉着脸没有答话。

“不用了，舅舅，我们会自己卖出去的。”沈安喜走进室内。

黄兴武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小侄女，你就是这么祸害你爸妈的心血的？”

“你这段时间卖出去了多少？”

“老老实实去找份工作，找个人嫁了得了，女孩子家家的，心气太高可不是什么好事。”

“哥，姐，你们觉着呢？她不懂事，你们还跟着她一起瞎胡闹啊？！”

“这还不卖出去都烂在地里头了，那我可是想帮忙都帮不上了。”

“我...”黄欣犹豫不决。

“兴武，你去问问别家的桃子吧。”沈辉婉言拒绝。

黄兴武也不气恼，“好啊！”

“我倒是想看看，小侄女最后能卖成什么样？”

依他看，这桃子是卖不出去了，等再过两天来收，这价格又可以往下压一压了。

黄欣叹了口气，满脸愁容。

沈辉坐在凉椅上，盯着黄兴武拿来的桃子发呆。

晚上，月光清亮，夜风徐徐。

沈安喜辗转反侧睡不着，她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响声。

虽然已经是六月初，山间的夜里还是有些凉意。

她披上一件外套，走到大厅，听到她爸妈好像在院子里聊天。

他们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沈辉的手指缝中夹着一根烟，红色的光点闪烁，灰烬在他手中抖落。

“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沈辉低声说道。

“我怎么不担心啊，今天兴武虽然态度不好，但他说的也没有错，那桃子还不摘就要熟透了。”

“安喜那边，这两天才卖出多少...这万一都卖不出去...”

“行了，这话，你当着我说就可以了，别给安喜听到，她这两天心里不好受啊，那孩子，压力大着呢。”

黄欣锤了沈辉一拳，“这还用你说，自家闺女，我们不心疼，谁心疼啊？”

“我们再看看吧，实在不行我再去问问其他的门道。”沈辉灭掉了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