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

“女皇，女皇，神山女皇，全林场的男人都喜欢，连中学生都说长大了娶你，我这算老牛吃嫩草了，能在你炕上躺着的人不多，说明我招人稀罕啊。”老沈嬉皮笑脸地说着，然后看向了鞋拔子，唯恐林晓菲再抽过来，又认真地说：“等我赚了大钱，天天给你送玫瑰。”

说着，夺过来鞋拔子当做麦克风唱起了一手午夜玫瑰。

唱得差不多了，他玩起了倒立，双腿悬在空中，呼哧带喘地说：“女皇，我保证以后好好给你送菜谱，少说话，少打架。”

林晓菲笑得抿着嘴，不过很快发现不对劲，这家伙眼睛到处看，赶紧叫他快放下来。

“老浑蛋，鲶鱼王给你出了大价钱，赶紧给我赚钱还账。”林晓菲认真地说。

老沈这人霸道，一言不合就动手，中午的时候收拾了鲶鱼王王富山和老结巴，弄的外人一头雾水，这家伙竟然是要当人家老大。

“一万五？大美人林子里就你了解我，一万多块他俩狗蛋玩意能做主吗？我能跟着怂货干吗！老子满口答应，是忽悠他们别不知趣，早点滚蛋，生怕他影响了咱俩的浪漫时光。”老沈深思熟虑地说。

别说，老沈思考问题的时候真就很酷，深深的眸子，青茬胡子格外精神。

看得林晓菲坐在了他跟前，板着他的脸，动情地说：“老混蛋，你那点心思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鲶鱼王他们背后是……”

“东归集团？”老沈头也不抬地说。

“东归你大爷，我看你是活腻了，信不信，要是不听话，你赶紧给我滚，鞋都不能穿，光着脚丫子出去，冻死你，老娘给你收尸。”林晓菲一听“东归集团”当时就炸毛了。

老沈靠在了墙上，紧紧地闭了会眼睛，慢慢睁开说：“那就是有好人金主了？”

林晓菲浑身上下地看了他一遍，手停留在他脚脖子上，叹了口气说：“老混蛋，坐牢你还没坐够？脚镣子那么好戴吗！”

老沈嘴唇开始抽搐，想起了中午在外面，王富山用木头枪指着自己的时候，恐惧感袭来，和同伴那天遭遇的不就是这样的场景吗!

然而，那个人倒在了血泊中，自己从执法者进了监狱。

“四面都是墙，上面是铁窗，吃的是萝卜白菜，都没洗干净，里面还有泥沙，都抢着吃，隔壁就是各种审讯。”老沈伤心地说着，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他似乎睡着了，可扭了扭头，发出了哭泣的声音。

林晓菲搂住了他的手，柔声地劝了起来：“老娘我信命，适者生存，再粗壮的大树也挡不住风吹雨打，这回是有老板雇你，这人是……”

她把这人名字一说出来，老沈的手剧烈地动了动。

林都家私的老板刘星赫，年轻有为，二十多岁，天生一副经商头脑，从一开始的实木家具做起，公司规模越来大，产品销售整个东南亚，传闻资产超过了五千万，此人至今未婚，接人待物彬彬有礼，在当地是个政商两界都给面子的商业巨子。

林晓菲委婉地告诉他，林都家私要雇他当保安部长，月薪一万五，干得好的话，年终奖几十万都不在话下。

“他们要干大的啊，不研究动物，不把手伸到保护区里？不迷信那个传说？”老沈倔强地说。

林晓菲抄起鞋拔子这个身边最坚硬的力气，冲着他脑门上挥舞着，泼妇般地骂了起来：“老混蛋，再寻思这么多，我抽死你，撕烂了你的嘴，打烂了你……”

说着，朝着老沈那地方看去，话说不下去了。

难堪的时候总算过去了，外面伙计招呼来客人了，要点最好的大菜，当地最上档次的菜肴。

……

孙大虎家里。

孙大虎眼看着姜子民狠话放出来了，态度完全变了，很是为难的样子，有些惋惜地看着他说：“林区马上要飞速发展，大金主来了，扩大规模，投资上项目，很多人都要发大财了，有个林产品展厅的事，我准备交给你。”

说着，他把一沓子项目书递了过来，顺嘴夸赞说：

“你可是大学毕业呢，学的还是林业方面的，到时候工资我给你要高点。”

项目书是林都家私制作的，装订精美、厚重，一看就是财大气粗的主。

他翻看着，孙大虎在旁边得意地介绍着：“刘总，比你大点，他知道回报林场，要重新翻建林场办公楼，还有你小时候常去的电影院，这才是热爱家乡的人才，不像你，竟然和一个二劳改混在了一起……”

孙大虎越说越上火，一下子扯到二劳改身上来了。

“老沈？”姜子民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就是他，改了名就以为洗心革面了，他就是沈正平，就是那个判了刑的警察，曾经开车警察，别着手枪，到处罚人的那家伙，听说他被打的浑身没好地方，和你爸爸前后脚出事，他跑去现场了，什么都没抓住，打了人，枪丢了。”沉思了会，孙大虎义愤填膺地说了起来。

姜子民听得瞪大了眼睛，忽然插话问：“孙叔，你告诉我，他和我爸真认识？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似乎忘了一件事，林区人，尤其守山的人交往简单，可能在一起说不上几句话，就情投意合地成了挚友。

甚至关键时候为了对方和仇家玩命。

“这个东西我留着多少年了，省得以后有人刁难我，他叫沈正平，负责东方红山头林业资源管理的森林警察，当时表现还不赖，后来就出事了……”

孙大虎翻箱倒柜地拿出几张复印纸。

这是一份处分复印件，内容是关于森林警察沈正平的。

上面有老沈的照片，大头照那种，穿着警服，英姿飒爽，精神抖擞，一脸的阳刚正气。

看照片的瞬间，姜子民心里不由地感叹道：“老家伙，当年竟然这么精神。”

不过，处分上的文字虽然字数不多，但也基本写清楚了，民警沈正平在执行功夫时，没有充分证据情况下，擅自开枪，造成人员伤亡，枪支丢失，经过羁押后，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期执行，开除队伍！

姜子民认真地看了看处分表的时间，和老爸出事的时间相差不到两个月！

“孙叔，我明白了很多，先回去了。”姜子民心事沉重地说着，起身告辞。

望着他的背影，孙大虎微笑的脸上慢慢沉了下来，自语地说：“听这小子的话，怎么不想服气的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