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粗糙的纸有什么用处

这日晴空如碧，万里无云，从远处吹来的桂花香如琼浆一般，一阵阵的，让人迷醉。

一辆大巴车停在了造纸坊的门前。

来的是群大学生，领头的班长已经在微信上跟叶问青提前预约好了。

叶问青翻看着手机上的订单，订单上显示这几个人是预定了造纸坊的古法造纸的体验项目，还预定了六食堂的一顿餐食。

看样子这些人是打算在这里好好玩一天。

车上的游客陆陆续续下来，走在最后边的一对情侣，女生气呼呼地走在前面，而男生只是将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玩着手机，看上去满不在乎的样子。

叶问青多看了二人一眼，却也没有在意。

他照旧先带着大家到了黄麻纸研学馆，先和大家一起观看了《中国造纸故事》这部电影，紧接着他说起了自己开办这间造纸坊和研学馆的初衷。

期间陈锋过来给他们拍了张照片。

见众人都看向他，陈锋忙抬起相机，解释道：“别担心，我是个记者，正常拍照而已。”

“你还拍过不正常的啊？”人群中有人笑着接话。

陈锋道：“那倒没有。”

他朝着叶问青挥着相机，道：“对不住，打断你讲话了。”

“没事，你就在旁边看看有没有什么想拍的吧。”

叶问青不是很愿意在外人面前卖惨，也不想要让大家觉得非遗传承人的日子过得都很凄惨，甚至也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说些这一方面的事情，可是他觉得让大家知道这些珍贵的东西正在慢慢地流逝。

如果我们大家都不站出来保护这些非遗项目的话，那么在不久之后，这些项目就会渐渐地消失。

身为四大发明之一的造纸术，理应继续传承下去的。

如果是其他人，或许叶问青不会这样激动，但今天来的是一群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他们就是祖国的未来。

在慷慨激昂的一番演讲之后，叶问青不经意间瞥到了，那对小情侣女生依旧气愤的样子，而男生则还是在玩手机。

或许是在来到造纸坊前，他们已经发生了剧烈的争执，所以才会如此。

不过这都是私事，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同行的其余几人对古法造纸倒是很感兴趣，其中的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缠着叶问青询问，不过叶问青脾气极好，耐心地回答了她。

在参观了研学馆内的所有关于黄麻纸的所有物品之后，叶问青带着他们来到了造纸坊。

整间造纸坊内的工人依旧忙着自己的事儿，并没有因为游客的到来，而放下手头的工作。

徐莉准备去烘干室取下已经烘干的纸张。

见叶问青领着游客来了，她打了声招呼，“叶哥。”

“刚才从研学馆内一路看了过来，经过这么多池子，我仍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之前围绕着叶文青询问的女生惊叹道。

“不过是制作一张纸罢了，居然还需要这么多的步骤！”

女生走到徐莉的身边，顺手帮她把造烘干室内的纸张，抬到了另外一处堆放整齐。

来到水桐乡参观造纸坊和研学馆的游客，并不在少数，不过徐莉还是第一次被游客帮助，她对此人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我们随便体验都没有关系的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其余人围绕着水池开始了自己的探索之旅。

群里对那个女生的你跟着我来吧，我来告诉你如何制造一张黄麻纸。

制造黄麻纸有二十几个步骤，有些人会喜欢去拖动竹竿，也有人喜欢锤炼竹子的过程，还有人喜欢在烘干室内去揭那些烘干的纸张。但徐丽觉得自己最喜欢的步骤，还是在水池内用竹帘打捞池中的纤维形成一张张湿纸。

她觉得这个过程是制造黄麻纸的所有步骤中最有趣的。

因为是从无到有的过程。

从飘散在水中的细小纤维到形成一张完整的纸，虽然还残留着多余的水分，但已经出现了纸张的雏形。

游客们自行分散去到了各个步骤当中，而那对闹矛盾的小情侣也没聚在一块儿。

“你这个怎么玩儿啊？”小情侣中的女生沈佳见徐丽和班长乔悦在打捞竹浆纤维，看上去颇为有趣，于是也来到了她们的身边。

沈佳毫不客气地问话，让徐莉心头有些不太愉快，觉得此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先看一下我怎么做，再跟着来做就行了，很简单的。”

她从一旁找到了干净的竹帘递给沈佳，然后拿起之前自己的竹帘，先示范性地放入水池中，让水浸透竹帘，再打捞起纤维轻轻摇晃，使纤维全部平摊在竹帘上。

最后从水面打捞上来，悬空在半空，使水全部漏下去。

乔悦学习能力更强，加上动手能力也不弱，只是看了一遍以后，百年学会了。

她不过几下就已经掌握了打捞的精髓。

在打捞几张纸之后，她摊平的纸张就十分均匀，而不会有的地方薄，有的地方厚，看上去也比较完整。

至于同样在她身边学习的沈佳，搞了半天还是没成功。

徐莉看了一眼她手边堆着的一团废纸，不由地别了别嘴，这个人的悟性比她还差，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脾气。

“烦死了，这些有什么好玩的！”或许是打捞许久也没有完成一张较为完整的纸张，沈佳突然发怒，猛地将竹帘摔在了地上。

“说了不想来，还非得逼着我来，这个破玩意儿有什么好玩？不就是最简单的工艺了吗？”

“现在机器制造纸张这么简单，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来人工造纸……”

“我真的是搞不懂你们在想些什么！”

沈佳大发雷霆，将自己心中的怒火全都发泄在了竹帘上。

她砸在地上似乎还嫌不够解气，并用脚狠狠地跺了几脚。

竹帘已经从中碎掉，并四分五裂，不成形状了。

这也太奇葩了吧，徐莉还是头一回在造纸坊遇见这样的事。

既然不愿意来，那又为何要驱车一个多小时来到乡间，又没人用到刀逼着她来。

“沈佳，这儿不是你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父母一样包容你的。”乔悦这话说得还比较委婉，并没有点破张佳的无理取闹。

“关你什么事儿，要你在这儿多管闲事。”

张佳夺过徐莉手中的竹帘，狠狠地往乔悦身上摔去，趾高气扬道：“平时就看不惯你这副装老好人的样子，谁不知道你是和他们是一伙的，收了我们的钱就带着我们来这破地方玩。”

“我本来想在大家面前给你留个面子，但既然你这样说我，可别怪我做人不厚道。”

张佳忽然往外走了几步，朝着众人拍手道：“哎，你们来看，这就是班长带我们来的地儿，她收了我们一人一百块钱，明明可以去更多的地方玩，却要来这儿。”

“穷乡僻壤有什么好玩的，难道你们没有见过纸吗？”

张佳把徐莉刚才从烘干室拿出来的那叠纸抽了几张，举在半空中，并从自己兜里掏出了面巾纸。

“你们看他们造纸坊的这张纸摸上去粗糙，看起来也黄不拉几，而我手中的这张面巾纸洁白无瑕，摸上去轻柔，手感极好。”

“像他们这种的造纸技艺，早就应该被时代淘汰了。”

张佳把那张黄麻纸揉了揉往水池中丢弃。

“你别太过分了！”乔悦也生气了，要只是在学校中与她争辩也就罢了，可现在在人家的造纸房里，当着人家员工的面竟说出这种话，这未免也太伤人心了。

简直是狠狠地打了人家的脸。

张佳道：“难道我有说错什么吗？”

“这么粗糙的纸有什么用处，不如彻底消失。”

“你！”

“黄麻纸消不消失不由你来决定，你只是来这参观的一个游客，有什么资格对着我们员工指手画脚，又有什么资格说出这样大言不惭的话？”窦淮叶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