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民而奉献

叶问青被北京师范大学的汉语言文学专业录取，他毕业后怎么会回到一个十八线的小县城？

窦淮叶回到家熟练地点开微信，在好友列表翻找了一圈，终于发现了一个耳廓狐动漫头像。

点进去，却发现最近的一条消息还是元旦群发的祝福消息。

好久没跟蒋承奕聊天了。

成年后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生活圈不一样，话题也没有相似处，自然渐渐地也就没了联系。

“嗨，在吗？”窦淮叶咬着指尖紧盯屏幕，转念一想，突然发消息，对方不会认为是来找他借钱的吧？

于是赶紧补充道：“有点事儿问你（不是借钱……）”

不知怎么地，她突然生出几分怯意，索性把手机丢进了口袋，戴上耳机准备玩一会儿网页小游戏。

过了会儿口袋才传来振动。

芬尼克狐：“说吧。”

好冷淡的语气，窦淮叶浑身一僵，早知道就不发消息了，现在真是骑虎难下。

她换了个话题，打算套下近乎，“你现在在哪儿工作呀？”

对方很快回应,“镇政府。”

“那挺好的，为人民而奉献，为人民而服务。”

“对了，我回来了，明天两点会去市钢琴博物馆，你要是有空可以来找我。”

发完消息后，窦淮叶赶紧把手机锁屏。

下一刻，却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看见床幔上的光斑闪烁了几下，时光一下子又回溯到了当年。

一个骑着单车的少年正从马路上疾驰而过，白猫稳稳地伏在少年的肩膀上，一起乘风奔向回家的路。

“蒋承奕，你等我呀！”

后面一个少女正踩着滑板紧赶慢赶，她口中咬着一袋冰凉的豆奶，说话时有些含糊不清，高高的马尾随身体而摆动。

好像一切都没变。

但到底变没变，谁又知道呢。

说好在市钢琴博物馆见，但窦淮叶忘了提前在网上预约，到了现场才发现没法进去。

“这都是规定，真没办法。”

窦淮叶没继续为难检票员，随手拍了张博物馆的照片，发了过去。

摩尔兔叽：“计划有变，改博物馆外的奶茶店见。”

“你是为了叶问青的事儿吧？”

来人神色匆忙，头发都没怎么打理，有些长了。

窦淮叶没有想到对方如此开门见山，怔忪了片刻，搅动着手中的奶茶，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你见到他了。”

如此肯定的一句话。

蒋承奕把公文包放在椅子后，脱了外套坐下。

“就这么大块地方，我说你们迟早会遇见的。”

窦淮叶耸了下肩，道：“看来你早就知道他回来了。”

“嗯，他回来有段时间了。”蒋承奕见她盯着自己的袖口，原来沾着一颗枯了的苍耳，连忙摘下，笑道：“才从乡里赶过来，别介意。”

窦淮叶饮了口奶茶，道：“最近工作很忙吗？”

她之前听说乡镇的公务员不怎么忙，可是见蒋承奕这个状态，好像并非如此。

“有点，做扶贫工作的都挺辛苦，我领导都好几个月没回家看孩子了……”蒋承奕还是一如既往地话痨，还以为他变了，变得沉稳些。

见窦淮叶抿嘴笑，蒋承奕也跟着笑了下。

“还是说回你男神的事儿吧。”

蒋承奕道：“他考上大学没多久，家里就出事儿了……”

窦淮叶表情一滞，果然如她所猜测的那样。

“王癫子你晓得的吧？有天趁着叶婆婆上街赶场了，她不知道从哪儿捡的打火机，把人草棚给点了。这件事还惊动了消防，邻居用抽水机抽了几吨水都没用，叶婆婆回来的时候草棚里的东西全都烧没了。”

“叶婆婆听说王癫子还在草棚里，一着急就突发脑梗，等人送到医院也迟了。”

窦淮叶张了张嘴，满脸错愕，急急地问道：“那他当时应该还在北京吧，来得及赶回来吗？”

“没。”蒋承奕摇头，说道：“问青妈妈那边的人也不许他回来……”

“总之，他们家的情况挺复杂的……”

窦淮叶还准备再问上几句，但蒋承奕已经转开了话题，也就作罢了。

蒋承奕道：“你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不知道的。”窦淮叶心中有些憋闷，她考研复试被刷了，现在还不知道是去投简历找工作，还是继续复习准备下一年的考试。

“文学考研太卷了，我的目标院校得考个四百多分才有可能录取。你也知道，我英语不太好，拼了命才勉强过线。”

话落，窦淮叶叹口气，觉得自己又在散播负能量了，现在哪行哪业不内卷呢？

还不是自己能力配不上，所以才没法上岸。

“这有什么，世人都卷，我选择躺平。”蒋承奕松了下衬衫扣，将瘦的凸起的手腕子露了出来，他笑着说道：“窦同学，有空多学学我——回来考个公务员挺好的。”

“也行，那你们有什么人才引进计划吗？我不太懂这个……”窦淮叶顺着话头说道。

蒋承奕道：“上次开会说，为了加快川内东出北上综合交通枢纽和川渝陕结合部区域中心城市，争创四川省经济副中心，我们这儿需要引进急需紧缺的专业人才，所以搞了一个‘英才计划’，引进的人才大概会给25万的安家费。”

“那挺好的！”窦淮叶兴致勃勃。

“全日制硕士研究生及以上学历/副高及以上专业职称，这二者任意满足一个就行。这位英才，您符合哪一个？”

窦淮叶唔噎，没忍住瞪他一眼，说道：“你故意逗我呢？！”

明知道她没考上研究生，再说了一个还没正式工作的人，哪里有单位给她评职称。

“没，这不是你问了，我也就老老实实回答了嘛。”蒋承奕捂着半张脸笑了出来，笑过后，他又道：“引进计划那是给人才准备的，像咱们这种学酥还是考公上岸吧。”

倒也是，她向来眼高手低，这才落了个现在的糟糕状况。

窦淮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