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迷茫时

杨明杰这时正好修好挑脚机，听了个彻底的他转过身来。

“等林小慧来厂里，你最好别提给她介绍对象这事。哪有刚死老公就给人介绍对象让人改嫁的。”

另一个车间妇女也附和道：“杨老板说得对，人小慧丈夫这才安葬呢，你就急着给人介绍对象了，这不合适。”

想要给林小慧介绍对象的妇女撇了撇嘴：“我这不是为小慧好吗，不提就不提。”

杨明杰提着维修箱子离开车间，将维修箱子放到杂物屋后去卫生间洗了手，然后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前脚刚进办公室，后脚新招不久的采购人员就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块衣服面料。

“杰哥，这种面料马上就要用完了，可我跑遍市里的面料市场都没有找到，请问这种面料是在哪个档口买的？”

“这个事之前是林小慧在负责的，只有她才知道。”

林小慧从摆地摊开始，所使用的面料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去买的，工厂刚开的，人手不够，面料这块也还是她负责。

这几天她请了假，才新招了一个采购人员。

采购人员也非常认真负责：“杰哥，现在这个面料急着用呢，您知道小慧姐家在哪吗？我去问问她。”

林小慧请假也有五六天了，杨明杰想了想，回答道：“你先去忙你的吧，我去探望下她，顺便问问这事。”

“好的，谢谢杰哥。”

毕竟是合作伙伴，林小慧五六天没来厂里，按道理，他确实得去探望一下。

今天刚好是赶集日，现在正是摘百香果的季节，不少家里种有百香果吃不完的人都拿出镇上来卖，街道两边卖百香果的摊子几乎占了一半。

杨明杰挑了六七斤百香果和去镇上唯一的超市里买了八个南方没有比较贵的大苹果才徒步来了根尾村。

他来到根尾村里，经打听，很快就找到了林小慧家。

当时，王珠正带着二妹在院子里，都没认出他来。

“你是？”

“我是和林小慧合作开制衣厂的杨明杰，宋烈士下葬时我也在的。”杨明杰主动说道。

杨明杰为人高大俊朗，还是比较容易认出来的，他一提醒，王珠就认出他来了。同时也想到了死去宋成河，眼眶又是一酸。

“杨先生，你是来找小慧的吧？”

“对，她好些天没来工厂了，我来探望一下她。对了，路上顺便买了些百香果和苹果给小孩子们吃。”杨明杰将水果递了过去。

“杨先生你真是客气了。”王珠接了过去，然后叹了一口气，“小慧病了，找村里大夫来看过了，看不出什么，让她去镇上的医院看看，她又不肯去，这几天她也没吃什么东西下肚，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的。我知道她是因为成河的事才这样。”

说到这，王珠抹了一把没忍住而掉出的眼泪，继续道：“你和小慧能一起做生意证明聊得来。杨先生，麻烦你帮忙劝劝小慧去医院看看吧，我怕她真的熬出大病来，我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不想小慧也出事。”

杨明杰没想到林小慧生病了，他还以为她这几天是在调整心态呢。

他把全部身家都投进了制衣厂，林小慧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杨明杰立马答：“好，她现在在哪？”

王珠带着杨明杰进了林小慧的房间，刚才他远远地就听到了林小慧剧烈的咳嗽声。

现在近了，咳嗽声更大了，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

林小慧的房间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几乎就是所有了。

桌子上有些凌乱。

上面摆放着一叠高高的杂志和报纸，还有剪刀面料，画笔和画纸等等，有一两张画纸还画上了画。

是林小慧设计的衣服款式。

她店里的衣服就是这样被设计出来的。

床上的林小慧瘦了一大圈，眼窝都有点陷进去了，一向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灵气，萎靡不振的她和之前那个坚强鲜活的她像是两个人。

“小慧，杨先生来看你来了。”王珠道。

林小慧从床上起来靠坐在床头，没忍住又咳嗽了两下。

“你怎么来了，是厂里有事吗？”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脸色比在烈士陵园那天还难看，状态看着很糟糕。

“厂里确实有事。”

林小慧好像也不紧张，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王珠给两人倒了水过来，然后道：“那你们先聊，我去看着二妹去了。”

王珠离开后，杨明杰自己把椅子提过来，在林小慧床旁边坐下。

林小慧又咳嗽了几句，杨明杰蹙眉道：“厂里的事情不重要，你现在看着情况很不好，得去医院看看。”

“我没事。”

“有没有事由医生说了算。”

“我说了没事就没事。”林小慧回得很快，答完又咳了好几下，怎么看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喝口水会好一点。”杨明杰将王珠倒好的水给她递了过去。

“不用。”

林小慧像是一点也不把自己的健康放在心上，并没有接过杨明杰递过来的水。

杨明杰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他把水杯放回原位。

“之前罗小伟说宋成河去了怕你也做傻事，我说你不会，因为你知道宋成河希望你过得好，你也会按照他所希望的那样把日子过好。现在看来我错了。你不吃不喝不看病，是打算把自己熬死，好去陪宋烈士。”

林小慧没说话，只是红肿的眼眶又泛起了酸意。

她没有回答。

杨明杰说得不全对，但她确实觉得自己活着或者死了都没大多关系。

“我们合作了这么久，还没有正式和你说过我的事，和你聊聊我的童年吧。”

“我六岁的时候父母生了一个弟弟，然后父母对我就特别差，家里所有好的都给弟弟，我吃穿都是他剩下的，家里所有的活都是我干。我不干，父母就拿鞭子抽我，活干不完，就没饭吃。后来父母打我打上了瘾，动不动就打我，那时我身上的皮肤没有一块是好的。我一直想不明白，爸爸妈妈为什么对弟弟这么好却不把我当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