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

第二日，在实验室中，没有了王志高的身影，而是来了另外一名同组的同事。

赵东阳和此人打了声招呼，沈凌霄同样也是。

同事开始询问赵东阳项目进展，赵东阳将目前在做的实验讲给他听。

但是令赵东阳震惊的是，这名同事竟然问了一些完全外行的话。

交流一番之后，赵东阳再不想说话。

可不说话，他觉得那样也不好，有排挤人的嫌疑。但是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没办法像对王志高一样，尊重这名同事。而且，想起王志高，他又伤感，提不起精神来。

瞥了眼沈凌霄，发现她的神态也不好，赵东阳觉得，以沈凌霄的脾气，她可能也是对同事的不专业感到不悦。

一天过去了，赵东阳两人与同事也磨合了一天。

他觉得，此人与王志高的水平相差甚远。

有些基础的理论知识，同事都不知道，他不明白这样的人如何做研究员，甚至还要带他与沈凌霄。

赵东阳郁郁寡欢。

下了班，在回家的公交车上，赵东阳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先是张天被举报了离开，然后王志高也请假暂时离开。

两个熟人，一个星期都离开公司了。

在一起共事的时候，他还不觉得有什么。分别之后，伤感不已。

他又想起陈斌的事。

下周与吴雪吃饭的事情。

赵东阳思索片刻，觉得陈斌的事情要紧，不能拖到下个星期再说。

想到这里，他踌躇了下，准备给吴雪发一条消息。

但是回忆起上一次对吴雪说起自己对陈斌的质疑时，吴雪很反感。赵东阳想，虽然这次有证据。但是如何表达，能够令吴雪更容易接受，还是要动动脑子。

他想了一会，开始在手机上撰写信息来。

“小雪——”

这时，铃声响起，来了一通电话。

赵东阳惊讶地发现，来电人竟然是张天。

他赶忙接通。

“喂，张哥？”

电话那边传来赵东阳熟悉的声音。

“小赵，干嘛呢，下班了没？”

“已经在公交车上了。”

那边犹豫了下，说道：“张哥找你有点事，我就在公司附近。你要是没走远，你能回来吗？”

赵东阳想了想，问道：“张哥，你着急吗？”

“张哥急得不行了，不然也不会给你打电话的。我就在公司前边那个路口，我在那里等你。”

赵东阳回复：“好的。”

他在下一站下了车，打车匆匆赶回产业园。

下车后，赵东阳来到路口，见到张天正穿着白色短袖衬衫，站在街角的银行前。

赵东阳发现，明明无风，但张天的头发却乱糟糟的。

赵东阳连忙赶过去。

张天转过头来，连忙给他打招呼。

赵东阳快步来到张天身前。

走近后他又发现，张天嘴边竟有胡渣，神态也有点颓。

这么不修边幅，完全不像往日那动不动就老气横秋地指点晚辈的神气模样了。

赵东阳不知道是否与被开除有关系，他有些同情张天。

“张哥，你找我有什么事？”赵东阳开口问道。

张天笑了笑

赵东阳觉得他的笑容有些落寞。

他看到张天欲言又止，一副难以开口的模样。

赵东阳想劝解张天有话直说，可他又怕伤害张天的自尊心。便默默地等待着。

过了片刻，张天又嘿嘿笑了笑，像是自嘲一般。他终于开了口。

“小赵。张哥这个人虽然爱钱，但是也爱面子。不是万不得已，张哥绝对不会找你。”说罢，张天讪讪地笑着看着赵东阳。

“张哥，你说。”

张天踌躇片刻，继续说道：“张哥最近的遭遇，你也是知道的。我不知道公司怎么传的，但是相信不会传得太好。唉。”说道这，张天叹了口气。

赵东阳仍旧看着张天，缄口不言。

张天看了看赵东阳，咽了口唾沫，说道：“是这样，小赵。你看张哥平时挺风光的，其实背了一大笔债务。房子、车子、还有你嫂子的信用卡。平时有工作，有固定收入，还好说。可现在工作丢了，又赔了公司不少钱。你嫂子花销又大，从来没存下过钱。所以，你张哥我现在是——唉——”张天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张哥我现在下个月房贷已经还不上了。”

说完，张天不敢直视赵东阳，头扭向了一边，边叹息边摇头。

赵东阳听到这里，他大概明白张天的意思了。他犹豫了下，说道：“张哥，我来这里打工时间也短，而且挣得也不多，说实话我没攒下多少钱。但是还有一点点存款。我都借给你应急。不过只有八千块钱，你别嫌少。”

张天顿了顿，连忙对着赵东阳挤出笑容，热情地说：“不少不少！非常感谢，非常感谢！”

“那行，张哥，我直接微信转给你。”

张天连忙说道：“我告诉你卡号，不然还要有手续费。”

“也行。”

一番操作，

张天手机响起收款的声音。

八千块钱，赵东阳留下房租和饭钱，都借给了张天。

张天笑着拍了拍赵东阳的肩膀说：“小赵，你这么慷慨大方，未来一定前途无量。张哥从你一开始进公司，就非常看好你小子。不然张哥也不会——”

说到这，张天顿了顿，忽然讪讪地笑了笑说：“小赵，你是个好人。”

赵东阳不明白张天的意思，他说：“张哥，你接下来怎么办？新工作有方向了吗？”

只见张天犹豫起来。支支吾吾的回避着话题。

赵东阳心里不忍，赶忙宽慰道：“张哥，很快会找到的，别着急。”

张天愣了愣。他的面容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转瞬又变得伤感。他把头扭到向路边，好半天，一句话没有说。

赵东阳也顺着张天的视线看去。

那里只是寻常的车水马龙而已。

过了片刻，赵东阳看到张天回过头来，微微低着头。

张天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来，自嘲地笑了笑说：“小赵，出这种事，名声在行业里已经臭了。”

赵东阳愣住了。

张天换了一副笑容，说：“没事，小赵，你的钱张哥会有本事还上的，这点你不要担心。”

赵东阳赶忙解释：“张哥，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张天摆了摆手说：“张哥明白你是好人。所以，钱张哥一定会还的。你放心吧。”

赵东阳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犹豫着，开不了口，只得是讪讪地笑着。

张天看了看手机，说道：“小赵，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工作了一周了，好好休息休息。”

赵东阳点点头。

张天和赵东阳摆摆手，迈步离去。

赵东阳看着张天的背影，目送着他离开。

走到半途，张天忽然转过身来，对着赵东阳喊道：“小赵，钱张哥一定会还的！”

赵东阳对着张天点了点头，他笑着扬了扬手。

看到张天转身离去，走在辅路边上，他孤独的身影，很是落寞。赵东阳也转身，打算去公交车站。

刚走两步，手机响了一声。

点开一看，是张天发的信息。

他连忙点开，只有一句话：“小赵，张哥曾经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

赵东阳愣了愣。他想要询问，可看到聊天框上显示着正在输入，他便等待着张天的下一句。

就在这时，从身后响起一阵轰鸣声。

赵东阳回头望去。

只见一辆面包车，车头撞在了银行的墙壁上。

灰尘弥漫。

行人都停下脚步。

这时，在面包车的另一边，传来一声惊叫。

“撞人啦！”

赵东阳瞳孔蓦然放大。

他连忙跑到了面包车的对面。

那里正围着半圈人，对着街边店铺旁的墙脚指指点点的，还有叹息声，有人拨打起了报警电话。

赵东阳惊魂不定地来到人群旁。

只见，在墙脚下，一个穿着白色短袖衬衫的人，躺在血泊中。四肢耷拉着，如同断了线的木偶。

赵东阳瞬间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