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为力的刘哲

他感到一阵阵的失落与难过。

他回忆起张天与自己一同去谈判，买参比制剂的那一幕幕画面。

在贼窝里，张天如何地费尽心思，想瞒过骗子们，带他逃离居民楼。

出租车上，张天与他谈心，宽慰他说针对他的刘艳红其实也遭遇悲惨。

平日里，张天经常教他做人的道理。虽然赵东阳觉得他只是在吹牛，又不赞同他的想法。但是此时想起来，他不禁觉得异常难过，其实他此时已经知道，张天说的一些话是对的。

赵东阳失神地走在产业园的公路上。

这时，有人叫了他。

赵东阳寻声看去，发现是刘哲。

他再一细看，王志高也在。

他急忙来到两人身前，焦急地问道：“刘哥，张哥他——”

刘哲扬起手，打断他说道：“小赵，下班早点回家。”

赵东阳愣了愣，他又看了看王志高。

王志高淡淡地说：“我们去送张天了。”

赵东阳这才明白过来。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回家好好休息。”刘哲嘱咐道。

说罢，两人朝着公司方向而去。

赵东阳回头望了望两人的背影。

忽然，他看到王志高身体倾斜了一下，差点摔倒。

刘哲搀扶了王志高一下，王志高这才站稳。两人继续往前走。

望着两人的背影，赵东阳忽然产生一种幻觉，他感觉刘哲和王志高，被笼罩在一片阴霾当中。那阴霾也将他自己囊括了进去。

赵东阳在回家的路上，一边是难过于张天的离开；又一边觉得自己虚伪，他明明之前也举报过张天的。

他处在悲伤与自嘲当中。

接下来这几天，赵东阳发现，对于张天的离开，大家很快就接受了，仿佛张天不曾出现过一样。

只有刚刘艳红提过一嘴张天的名字，叹息道人不该太贪钱。

赵东阳观察过王志高，发现他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神态，忙着自己的工作，好像什么事情都对他造不成影响一般。

赵东阳心里不禁感叹，如果有一天，他离开这里，会不会也像张天一样，很快就会被大家所忘记？

又过了几天，周四。

天李的高层开了一次会议。

孙总经理坐镇，赵总监和各研发组的组长，副组长都出席。

孙总询问了近期各组的研发进度以及目前有哪些市场正在进行调研。

大家纷纷汇报了自己组的工作情况。

刘哲与刘勇组的组长，也陆续说了自己组的仿制药的进展。

两组同处于稳定性研究的阶段。

只是，刘勇组进入的时间，要更早一些。

大家都说完之后，孙总简单点评一下，此环节就要结束，进入下一个主题。

这时，刘哲忽然开口笑着问道：“孙总，有件事情想和您汇报，您经验丰富，希望您能帮我出个主意。”

赵总监登时皱起了眉头。

孙总慈眉善目地笑了笑：“小刘，你说。”

刘哲踌躇片刻，开口道：“我们组的项目，之前公司因为资金暂时性短缺，本来要搁置的。但是后来经过我们的努力，找到一家愿意收购项目的药企。本来是谈成了。但是，您这边又给咱们找了一家更有实力，对咱们更有帮助的大企业，要收购这个项目。我和我们组的组员都特别地感激您——”

说着，刘哲顿了顿。

再看孙总，依旧是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赵总监则是低沉着脸。

刘哲咽了两口唾沫，继续说道：“我与这家企业的商务负责人对接了几日。这家企业非常有诚意，商务负责人同样也尽职尽责，我相信我们会有一个好的合作。只是最近，我与他们在合同的商谈方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问题，我一直拿不定主意。他们对于分成比例的要求，有些苛刻，对咱们十分不利。我尽可能的努力去争取，可仍旧谈不下一个好的比例来。我想问问孙总，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能够帮助我走出泥沼，早日谈成这次合作。早点将这件事情确定下来，我们组可以更有信心和底气为公司继续作出贡献。”

说完，刘哲讪讪地笑着看着孙总。

孙总渐渐收敛了笑容，他沉默片刻，忽然对着赵总监问道：“老赵，你怎么看？”

赵总监踌躇了下，他笑着说：“孙总，小刘可能最近压力太大，说话有点不着调。这种事情怎么能把责任推给您呢。”说完，赵总监回头瞪了刘哲一眼，训斥道：“这点小事都处理不了？”

刘哲沉着脸，看了看赵总监，又对着孙总为难地说：“对方要求分八成，我们只有两成。怎么谈对方也不松口。”

赵总监似乎是见刘哲不理会自己，面色骤变。

一时间，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刘哲心跳加速。

只见孙总，沉默地盯着会议桌的桌面。他食指敲了两下桌面，思索片刻，缓缓开口道：“要求确实有点高，小刘，你再想想办法争取一下。”

刘哲听后，愣了愣，他踌躇片刻，连忙说道：“孙总，我们之前谈了一家公司，对方只要六成，你看——”

孙总面色一沉，挑着眉毛瞟了刘哲一眼，开口说道：“小刘，你这是对总部的安排，有质疑吗？”

刘哲大惊失色，赶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是觉得——”

“刘哲！”赵总监勃然大怒，他起身对着刘哲吼道：“你还把不把领导们放在眼里了！”

刘哲看了看赵总监，他苦笑一声。他又看了看孙总不满的神色，又环顾了一遭其他的同事们，皆是冷漠。刘哲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无能为力。

他干笑一声，再无言语。

赵总监这才悻悻地坐了下来，他骤然换了一副讨好的面孔，对着孙总笑着说：“孙总，您说下一件事。”

孙总斜了刘哲一眼，开始看自己的笔记本屏幕。

看完后，清了清嗓子说道：“近期，我收到举报。咱们公司有一名研究员，私生活不检点。在有了孩子的前提下，还有他人保持不正当关系。几个月前，一名疑似该研究员的原配，到了咱们公司，大闹特闹。该研究员，不仅不及时阻止，将事态压下，反而纵容自己的情妇，与原配，在公司的大厅之中，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了一场泼妇骂街的恶劣事件。这件事，对公司的形象，造成了十分严重的不良影响。为了避免今后再次发生该类事件，以儆效尤，公司决定，将该员工作出停职调查处理。等待事情查清，再做决断。”

说完，孙总环顾了一遭众人，最后视线停留在了刘哲的身上。

没等孙总说完的时候，刘哲的心就凉了一半。他不用想也知道，孙总说的人正是王志高。

似乎孙总是见刘哲没有回应，孙总提醒道：“小刘，这个叫王志高的，是你们组的吧？”

刘哲还沉浸在震惊和焦躁当中，没有听到。

直到赵总监用力拍了拍了他后腰，他才回过身来。

“王志高，是不是你的人？”赵总监没好气地问道。

刘哲连忙说是。

赵总监无奈地撇过头去。

其余的组长们都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再看坐在墙边的刘勇，低着头，嘴角勾了勾。

孙总顿时拍了拍桌子。

大家伙都被吓了一跳，赶忙恢复严肃的神态。

孙总厉声对着刘哲呵斥道：“刘哲，你这个组长怎么当的？刚出了一个什么天的，让财务举报骗取采购款。现在又来一个王志高，作风有问题。你还好意思跟我提你谈不下来？我看是你的能力有问题！”

刘哲不敢作声。

赵总监见状，忙起身对着刘哲训斥道：“刘哲，孙总说话你听没听见！”

刘哲忙弓着腰，讪讪地笑着对着孙总说：“您批评的是，您批评的是。”

赵总监又厉声对刘哲说：“你回去以后，立刻给我把你们所有人调查一遍，如果再有一个有问题的，你立马走人。还有，那个王志高，你回去赶紧给我把他的那点破事调查清楚，给孙总一个交代，给大家一个交代，听明白没有！”

刘哲忙点头应允。

训斥完刘哲，赵总监这才转过身，面向孙总，陪着笑脸说：“孙总，这些事情，小刘回去马上就处理，您消消气。”

孙总往椅子背上一靠，对着众人厉声说道：“但凡有损害公司的行为的人，我一概严肃处理！”

众人忙附和着说一定严管到位。

最后，孙总又说了说其他的问题。

会议终于结束。

刘哲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

赵总监经过他身边时，对着他冷哼一声，便快步离去。

刘哲长长地叹了口气。

总部介绍的公司，一直用极为不公平的分成比例压着他，导致这件事情一直谈不拢。刘哲总感觉对方像是故意的一样。

与赵总监反应，赵总监不管。他便想着直接与孙总经理汇报。

没想到，得罪了赵总监，又得罪了孙总。

再有张天刚走，王志高又要停职，刘哲觉得心力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