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年

大年初一，赵东阳被父母带着去乡下给亲戚们拜年。

他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姑姑姑父等等。

赵东阳的爷爷是个老顽固，在家里大男子主义，向来说一不二的。

汽车停在院子外，赵东阳提着水果、饮料，跟着父母，进了爷爷奶奶的院子。

奶奶笑着迎接，爷爷则是在屋子里面等着。

进了堂屋（传统民居的客厅），右手边是主卧室，掀开门帘，赵东阳跟着父母与奶奶进了主卧室。

爷爷在炕沿上，穿着中山装，扣子系满。他正襟危坐，不苟言笑。

先是赵大江和吴素珍说吉祥话，然后赵东阳再笑着给爷爷拜年。

爷爷从兜里掏出个红包，递给赵东阳。

“爸，小阳都上班了，不用给钱了。”吴素珍笑着说。

爷爷大手一挥：“只要没结婚，就还是孩子，就要给的。”

无人敢违逆爷爷的话，都笑着说老爷子说得对。

中午聚餐的时候，赵东阳的亲戚们都来了。

赵大江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也就是赵东阳的叔叔和姑姑。

每家都有自己的孩子，与赵东阳近乎同龄。

大人们坐一桌，孩子们坐一桌。

赵东阳与弟弟妹妹哥哥在一桌吃饭，喝着饮料聊着天。

哥哥因为在农村，已经结婚生子，赵东阳的嫂嫂坐在炕上给孩子喂饭，抢了不少肉食，尤其是肉串。

哥哥对赵东阳问道：“有对象没？”

赵东阳摇摇头：“还没呢。”

“尽早啊，你年龄也不小了。”

赵东阳微微笑了笑，说了句是。

哥哥看了看自己的孩子说：“你别太晚，不然耽误了一代人。”

说到这，赵东阳看到父亲往这边瞥了一眼。他不好说什么，敷衍着哥哥。

“听说你去上海了？”嫂子问道。

赵东阳点点头。

“大城市好哇。”嫂子笑着说道。

没等赵东阳回应，哥哥抿了口饮料，说：“大城市压力大，有什么好的，哪像咱们这里，活得这么自在。”说完，斜了赵东阳一眼问道：“小弟，哥说得对不对？”

赵东阳说对。

哥哥笑着和他碰了杯饮料，两人一饮而尽。

再看大人那桌，赵大江和兄弟们与姑爷给老爷子敬着酒，喝完又互相敬酒。

赵家的女眷与儿媳们忙着做饭端菜。

赵家大都在村子里，有的家住村子，去县城打工。赵东阳一家属于过得还不错的，混到了县城。

赵家的姑爷敬酒给赵大江，他喝得满脸通红，笑着说：“哥，小阳有出息啊，都去上海了。”

赵大江碰了碰杯，没有回应，只是笑着把酒喝下。

赵家老二赵大山对赵大江说。

“小阳人家可是高才生，肯定去大城市混。哪像我那儿子。”

赵东阳哥哥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仰头喝了一整杯饮料。

赵家老三赵大川揶揄道：“大城市好是好，可是以后咋整，我哥和我嫂子跟着小阳过去还是怎么的？还有上海那房价，我看。唉——”说完，盯着赵大江看。

赵大江瞅了瞅自己的兄弟，他夹了口菜，又抿了口酒，没接这话茬。

赵大川又笑道：“不行到时候再回来，去大城市见识见识，也行了。只不过——”赵大川话锋一转，说：“等回来以后，工作也是个难事。”

“不行接哥那店，你瞎操心啥。”赵大山说。

“那不是瞎耽误工夫吗？那还去上海干啥？”赵大川说。

兄弟俩一唱一和，暗示了赵东阳去上海是遭罪去了，早晚得回来。

赵大江默默地夹着菜，一言不发。

赵东阳看着父亲，叔叔们的话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赵老爷子把酒杯往桌子上一磕，众人都安静下来。

赵老爷子看着儿子赵大江问道：“阳阳去上海，你让的？”

赵大江看着父亲，犹豫了下，说道：“嗯。”

赵东阳愣了愣。

赵老爷子脸拉了下来，说：“以后阳阳还回家不？”

赵大川和赵大山顿时都看向赵大江。

赵东阳也看向了父亲。

再看赵大江，他微微低下头，夹了口菜，慢慢咀嚼。嚼完之后，用那粗糙的嗓音说道：“看他自己。”

赵东阳忽然感到有些难过。

赵老爷子脸拉得更长了。他冷冷地说：“你可是老大，你可就一个儿子。”

赵大山和赵大川顿时都憋起了笑。

赵大江仰头抿了一口酒，给赵老爷子夹了口菜，说：“爸，吃饭。”

赵老爷子筷子一撂，不吃了。

赵大山赵大川赶忙笑着劝，姑爷也笑着劝。

赵东阳看着父亲那沧桑的面孔，有一瞬竟产生了不回上海的想法。

上海的一家大酒店里，一间豪华的包间中，围着丰盛的菜肴坐了一桌子人。是刘勇的家人与亲戚，坐中间位置的是刘家老爷子。

刘勇穿得光鲜亮丽的，他的父母也穿得光鲜亮丽的。

再看其他人，妇人们穿金戴银，聊着大牌的护肤品和服装。男人们抖搂着名表，聊着时政与国际经济环境。

刘勇在那默默吃着饭菜。

刘勇父母看起来是插不上话。

刘洪刚有三个妹妹，一个哥哥。

妹妹都嫁了富商或者机关要员，哥哥在市里面是某局的一把手。

刘勇父母则是国企的职工，母亲退休了在柜台做点小生意，父亲是个小组长。

刘勇一个姑姑刚和身边的妹妹吹嘘完自己在用的大牌护肤品，这就转过头，笑着和刘勇母亲推荐：“嫂子，真的不错，我推荐你也可以试试，它家的精华，涂上以后脸就跟注了水一样，饱满水润，一下子年轻五六岁。”

刘勇母亲笑了笑：“妹妹皮肤好，用不用都那么美丽漂亮。”

姑姑笑着说：“哎呀，还不都是钱堆出来的？一瓶子精华，就这么一小点点。”她用手指比划了下，说：“就得好几千块，好心疼的。”

旁边刘勇另一个姑姑笑着说：“这女人不能光在脸上下工夫，得追求整体美。要练个好身材。你看我，报了个瑜伽班，光找教练一个月就花几万块。女人就得对自己狠一点，你们说是不是？”

说完，几个妇人都呵呵笑起来。

刘勇母亲笑后，脸拉了下去，瞪了眼刘洪刚。

刘勇旁边坐着他姐姐，是刘家老大的女儿。她笑着问刘勇：“小弟，听说你去了临港工作了？啥公司？”

刘勇笑着说道：“是家上市公司，在医药界非常有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