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终点

张琛言有些惊讶地望着0810，从他回来之后，0810就表现得有些异常，问出的这句话更是让张琛言觉得震惊。

他们之前就讨论过，即便是0810这样权限较高的AI，终究还是会受到限制。在之前的世界中，樊笼让0810以不同的身份形式出现，0810相应的表现也有所不同。按照樊笼的说法，那些本来就是0810的内在面，只是如果不解除限制，她永远都不会表达出来，樊笼做的只是让这样的她外显了而已，并没有强加设定，或者说更改0810本身的性格，这就好像人类也存在外在性格表现和内在隐藏性格一样。

同时，在樊笼的提醒下，他们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概念混淆错误——开放的权限多和将权限限制得死是两回事。

一个广度，一个深度，过去人们无意识地将这两者合并理解了。

0810有感情，但并不代表她能将自己的感情完全展露，因为程序的设定，0810必须将感性放在理性之后。

这也是为什么张琛言会对0810问出那个问题感到震惊的原因，在0810的程序设定中，探究真相解决危机才是第一位的理性目标。那个问题任何人都可能会问，但一个以程序设定为基准线的AI不会。

“你见过樊笼了，对吗？”虽然是问句，但张琛言说出来的语气却分外笃定。

0810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错愕，随后又恢复平静。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张琛言就觉得0810紫檀色的眼睛仿佛蕴含着星云风暴，却又静谧深邃。不过那个时候张琛言更多感叹的是美术工艺，可现在张琛言赞叹的是0810本身。

他当然明白自己对0810感情的变化，他甚至做好了有关于自己和0810未来的打算，虽然他们都不知道未来究竟在哪里，未来究竟会不会来……

“你答应了樊笼什么？”张琛言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不安。

经历了那么多，他此刻的心境仿佛一个看透沧海桑田的老者，但这件事有关于0810，即便是古井也会泛起涟漪。

“我之前的程序设定不允许我答应他什么。”0810淡然道。

张琛言不相信樊笼会做赔本买卖，可他一时之间也不清楚樊笼的用意。

“樊笼解开了我的情感权限，是真正意义上的解限。”0810望向张琛言，“发现你又一次进入樊笼创造的虚幻世界之后，我就动了想要联系联盟的念头，樊笼也是这时候出现的。它跟我说你是安全的，还说要想走到最后，需要一个陪伴，不然可能会坚持不下去……”

张琛言苦笑了一下，樊笼说的没有错，虽然不知道距离终点还有多少的距离，但这一幕幕的见证已经让他几近崩溃。

“我不明白樊笼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0810冷静开口，“可如果你觉得这样是危险的，我就回到联盟，上报，维修，变成原先的样子。”

“不。”张琛言不假思索地说道，“不要这样。”

0810沉思道：“樊笼之前出现的时候说了，联盟早晚会知道所有的一切，但不是现在。如果现在就引联盟的人来，它可以保证我们会为此后悔。”

看着张琛言低头不语的模样，0810以为张琛言还在为自己的变化而担心，又开口补充道：“虽然不能保证一定可以控制，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尽力像以前那样。我不是找借口逃避权限封锁，只是这个时间段的确不合适。在这种特殊时期，一旦让联盟知道预设权限被解除，肯定会引起他们的警觉，让他们联想到樊笼，到时候……”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张琛言出声打断，同时诚恳地解释道，“对不起，或许是我刚才的表现让你误会了。你现在这样很好，我还曾经为了这个跟樊笼打过商量，只是被拒绝了。也正是因此，它突然的‘好心出手’让我有些不安。”

“好，我相信你。”0810干脆利落地说道，“你解释了，我相信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张琛言有些惊讶，这就可以了吗？

就在前一秒，张琛言还在懊恼自己让0810产生了这样的误会，下一秒事情就解决了？

“凡事都有轻重缓急，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0810像是变了，又像是没有变，“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还愿意让我作为你的搭档跟你继续前进，我们就考虑一下樊笼的具体位置，我相信它应该透露给你一些线索了，就像上一次一样。”

张琛言点了点头：“是啊，樊笼在指引我去找它。”

“他就在这里对吗？”0810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它的本体。”

“是啊，就在Matilda。”张琛言说到那个地名的时候，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或许是因为在里面的记忆太过深刻，他现在对于这个名字本能地产生了恐惧和厌恶。

在亲历那些事情之前，看到的报道让他感到愤怒，可现在他的内心早已不止是愤怒……

“虽然是旧区新建，但其实Matilda涵盖的范围并不算小。”0810看着地图说道，随后转头望向张琛言，“关于第一步去哪儿你有什么想法吗？还记得里面的一些地理位置吗？”

“很多建筑都被拆了，现在看到的都是废墟，这样看地图，根本看不出什么。”张琛言深吸一口气，“我们可以过去看一看，说不定走到那里，我能发现什么呢？万一还有一些残留？或者……别的什么。”

说到最后的时候，张琛言略微顿了一下。可是很快他又调整好状态，从床上起身：“时间紧迫，现在就出发吧。”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真的可以吗？”0810确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