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解

张琛言很想说，南丁格林已经算是很温柔的了。坦白讲，这一点让张琛言本人都感觉有些意外，毕竟张琛言在新闻报道中看到的工作人员更加偏向于当时带他们来这里的那位，没有责任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并且不愿意跟他们产生任何牵连。

南丁格林不但会出言询问，反而会亲自带他们进入房间，陪他们一起忍受这个充满异味的肮脏处所。虽然时间并不长，但南丁格林其实完全可以不这么做，也不至于让自己陷入被轮番询问质疑的尴尬境地。

张琛言感觉得到，南丁格林是真的想帮他们，只是南丁格林自己能力也有限。至少南丁格林对他们还是有尊重的，没有把他们当做货物一样随手一扔。

在Matilda的历史报道中，这样的工作人员已经算是很少见的了。

那边不知道情况的人们还在抱怨、挑剔，非常知道情况的张琛言则已经开始寻找自己今晚的地板了。

是的，他们要直接睡地板，但这地板实在脏得离谱，张琛言只能矮子里面拔将军，他给自己和赵晨曦挑了一个相对还算看得过去的地方，至少这里没有明显的秽物，至于被多少人踩过或者吐过痰，那就不一定了，总之相比于那边还残留着排泄物的，这里简直可以用“干净”来形容。

赵晨曦看张琛言如此冷静，也有些意外，他挨着张琛言坐下，僵直着身体不敢靠墙，毕竟那墙面已经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了。

“我看你比我小几岁，而且你也细皮嫩肉的，原本以为是个娇生惯养的少爷，没想到还挺能吃苦，挺不怕脏。”赵晨曦忍不住感叹道。

张琛言叹了口气，回首他的成长过程，的确没吃过什么苦，也没经历过这么肮脏的环境，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樊笼早就给他锻炼过来了，让他死去活来，让他忍受折磨。

算一算，张琛言遭受的最大磨难，全部来自于樊笼。

这一切的起因究竟是什么？是自己开始调查复制ID？是自己英勇献身主动让复制体来复制自己？

现在张琛言已经不想去计较这些了，毕竟他是被樊笼选中的见证者。说到这里，张琛言也觉得好笑，按照那些史诗级大片的惯例，一般情况下，他这样的多少也算半个主角了吧？拿的都是拯救世界的强者剧本！为什么到了他这里，他却如此悲催？见证者是个什么玩意儿？张琛言严重怀疑，在樊笼眼中，见证者和炼狱游玩者画上了等号。

其实坐下来的时候，张琛言心中也是有犹豫的，他甚至感觉到了一阵干呕，但他还是强行压了下去。因为他明白，这只是开始，后面说不定还会发生更加离谱的事情。

更何况，如果他现在不坐，过一段时间恐怕连这样的位置都找不到了。

果不其然，等到大家抱怨愤怒完之后，他们发现他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要不然留下忍受，要不然回到地面等死，这是他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他们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况且有了张琛言和赵晨曦带头，几个聪明的人也赶忙挑好的地方坐了下来。只是这房间面积太小，环境又太差，能看的地方本来就没有多少，他们挑完之后，剩下的都是不忍直视的那种。

白天的时候还可以忍，晚上的时候他们可是要躺在这里睡觉的，那几个人见状立马不干了，想要找人换位置，或者让别人匀一些位置给他们。

这种情况下，谁都不傻。两个晚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本来就已经睡地板了，大家自然是想尽可能的舒服一些，虽然总的来说也舒服不到哪里去。

那些人问了一圈，发现没人愿意跟他们换位置，也没人愿意跟他们挤着睡，于是便动了歪心思，想要直接抢。

对于把心思打到自己这边的，张琛言直白表态：“我不怕动手，我练过，而且我们两个是一起的。”

张琛言所谓的练过，就是在上一个虚幻世界扛过几个老师。不得不说，虽然内容是虚的，但张琛言的表情和语气拿捏得十分到位，完全是一副我不怕你，你敢过来我就敢干你的模样。

再加上张琛言旁边的赵晨曦，这哥们儿更是直接，他没说任何话，外套一脱，健硕的身材轮廓立马显现出来，沙包大的拳头一捏，那些人立马折返。

这种情况之下，大家的行为都会保守一些，如果不是特别有把握，谁都不愿意发生肢体冲突，毕竟在地下城怎么看病，怎么吃药，受伤了怎么处理？这些事情他们现在还都不知道。

这几个人短暂地形成了小规模团体，没过一会儿他们就将目标放在了那边的四个女生身上。之所以一开始找张琛言和赵晨曦没有找她们，不过是因为张琛言和赵晨曦这里明显更加干净，躺着睡觉的话会舒服一些，既然都准备动手了，那肯定要找个好的抢，只是他们没想到，张琛言和赵晨曦都不是软柿子，而且两个人还抱团了，他们估摸了一下，如果动手，自己这边可能讨不到什么便宜，这才转换目标。

搞不到最好的，那就退而求其次，挑个差不多，但是好抢的。

那边的四个女生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人心中的想法，眼看着他们冲自己这边来，立马吓得瑟缩在一起。

之前分队伍的时候张琛言就注意到了，自己这一队女生的数量比较小，原本还有一个身材健硕，看起来很能打的，结果也被吊梢眼和圆脸胖子给排挤到其他队伍去了。

剩下的这四个……一看就是身材单薄，又性格单纯的。那些长袖善舞的，早就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保护伞。

“你们别过来，要是敢对我们动手，卡桑德拉不会放过你们的！”其中一个女生低声威胁道，就连威胁的语气都没有丝毫气势，相比于说是在吓唬别人，更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卡桑德拉？你说的是那个男人婆？”为首的男子笑了一下，“看起来是很能打的样子，可是她已经被分去别的组了，而且这里的门关了，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她不会知道的。”

“又不是只过今天，还有明天呢，卡桑德拉会知道的。”另外一个女生有些笨拙地说道，显然她已经乱了阵脚，连怎么谈判都不知道。

“所以呢？她知道了又怎么样？”为首的男子肯定道，“我可以保证，过了今晚，你们什么都不敢跟她说，因为我们会让你们长记性！乖乖听话！”

四个女生有些绝望，她们用求助的目光望向四周，希望有人能给予帮助，能救救她们。

可在这种人人自危的环境下，大家面对着何种现象，更多的只会选择自保，选择视而不见。

终于，张琛言还是忍不住了，他没有办法让自己面对那种求救的目光还保持无动于衷，可他也明白，硬碰硬对自己来说绝对不是正确的选择，还有可能连累到赵晨曦。

“你们一共六个人，那里只有四个位置，而且她们都是女生，身材比较娇小，我算了算，你们要想睡得舒服，大概率只能睡三个人。”张琛言平静地开口分析着，“这么说，有三个人能抢到位置，剩下的三个人……这里好像没有落单的吧？虽然萍水相逢，但大家也快速找到了队友，就像你们一样，这么说来，剩下的三个人不能欺负女人，就只能找男人硬刚了？”

“你什么意思？”为首的男人望向张琛言，他显然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真的会有人开口。

张琛言摆了摆手，神色悠然：“没什么意思，就是有点好奇，你们确定好了吗？把她们几个姑娘的位置抢了之后，哪三个今晚睡在那里？剩下的三个去抢谁的？原本已经有了位置的，还会去帮助他们吗？当然，如果你们本来就认识，是好兄弟，同心同体那种，就当我刚才什么话都没说。”

张琛言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然后悠哉悠哉地靠着墙准备看戏。

他当然知道，这些人组成的小队简直临时得不能再临时了，无非就是在一番无能狂怒之后发现好位置都被抢完了，恰好剩下的一群人而已。

他们别说是兄弟了，估计连彼此的名字都叫不上来。

有一个为首想搞事的，剩下的八成都是混子，想跟着一起搞搞事，顺便捞点好处，其实都各怀鬼胎。他们跟那些女生发生冲突，肯定是他们稳赢，但在此之后呢？资源要怎么分配？

为首的那个现在看起来像是老大，但真的面对资源分配的时候，又有几个能听他的？又有几个愿意听他的？

赵晨曦悄悄冲张琛言竖了个大拇指，他本来也是准备管的，但他想的就比这简单很多了，无非是——动手，打架。

当然，这个前提是他相信了张琛言的鬼话，认可张琛言是个练家子。

现在张琛言这么一说，那边原本就不怎么牢固的小团体顿时出现了裂缝。

在张琛言看来，他们那个小组织，就像是一盆沙，都不用风吹，走两步留散了。

“你别挑拨，这个时候见义勇为？有病啊！”为首的男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张琛言的打算，直接就开骂。

张琛言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心建议而已，一般丑话都得说到前头。免得到时候有人出力不讨好，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张琛言这话显然是说给其他人听的，那些人本来就是想跟着蹭点汤喝，看情况出出力，这么一琢磨，顿时就有些犹豫了。

“你们放心，先把这四个抢了，搞定了她们，我们再帮你们去抢其他人的。”为首的男人发话了，“不就是打架吗？我们六个人还能打不过他们了？”

“来，给你们重点词语翻译一下，也就是中译中。”张琛言“友情”提醒，“他说的是，搞定了这四位女士，他和另外两个人再帮剩下的三个人去抢其他人的，这也就意味着，他是打算直接占有这三个位置中的一个的。你们几个是不是要考虑一下了？剩下的两个位置有你们的份儿吗？”

眼看着为首的男人要怒了，张琛言“悬崖勒马”又赶紧找补了一句：“当然，我相信他肯定会遵守诺言，我也相信你们之间的兄弟情义，但我是真的不建议发生冲突，毕竟在地下城看病治疗都是需要花费功勋值的，也就是一种货币，我们这种被上面随机进来的幸运儿，是没有初始功勋值的，也就是根本没有初始资金用来看病治疗，如果真的受伤，除了等死没有别的出路，毕竟这就是地下城的法则。”

为首的男人：“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赵晨曦：“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道，周围的其他人也对张琛言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之前给一个学生当过家教，他们家是最早来地下城的一批，已经在这里生活很久了，对于这里的规则也比较熟悉，那个学生跟我关系比较好，虽然不能帮我弄到名额，但他跟我说了一些这里的事情，想着如果我能被随机进来，说不定有所帮助。幸运的是，我的确被随机进来了。”张琛言一股脑地说完一大堆，但这些话根本不是出于他的自身意志。

显然，张琛言又一次被樊笼控制了。

张琛言无语，他还以为自己这次不是哑巴就能真的畅所欲言了，没想到樊笼仍在操控一切。

是的，他是见证者，他要尽可能地不干扰事态发展。

“给有钱人的孩子当家教？没想到也沦落到跟我们一样。”为首的男人嗤笑道。

对此，张琛言倒是毫不生气：“是啊，有的时候知识并不是力量，但在某些时候，头脑的确能发挥一些作用。对了，我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证明，我刚才不是在胡编乱造，还要打吗？你们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