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程

张琛言等了一段时间，没有看到0810回来，身体的疲惫驱使着他不自觉入睡。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来往于虚拟与现实之间的疲惫感被一扫而空，这一次他没有做任何梦，只是单纯的睡眠，养精蓄锐。

再次醒来的时候，张琛言下意识地抻了抻胳膊，舒展筋骨。

“看来睡得不错。”张琛言还没睁眼就被旁边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是0810的声音，是可怕的神出鬼没。

张琛言稳了稳心神，这才缓缓睁开眼，扯出一个微笑：“昨晚睡得是很好，现在精神饱满。”

潜台词是——我随时都能走，赶紧出发！

0810这边也十分上道，紧接着就说道：“出院手续已经帮你办得差不多了，只需要你在最后签个字就好，然后就可以出院，你这边应该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

张琛言飞速点头，没一会儿，护士就拿着相关单据过来，张琛言飞速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和0810一同离开了这里。

准确的说，这还不算是医院，这应该是一个专事专用的特殊医疗机构，如果硬要换算，相当于医院中的VVIP病房了，如果不是因为联盟负责所有开支，张琛言绝对不可能在这种地方睡觉。

从这里出来，张琛言深呼吸两次，顿感神清气爽。

他实在是受够了躺着，感觉身体都要躺僵了。

“你是怎么跟联盟那边说的？我接下来几天的时间是自由的？总不会还要回去上班吧？”张琛言小心翼翼地问道，说到“上班”两个字的时候，刻在基因里的恐惧让他的声音也跟着不自觉地弱了一些。

“我说了谎，具体内容是秘密。你接下来几天的时间完全自由，不用回去上班，但我觉得你应该跟阿姨请个假。”0810一一对应地回复道。

张琛言叹了口气，0810现在能把“撒谎”说得理直气壮，这算不算是一种成长？而且跟自己还有秘密？算了，做人不能太深究细节。

至于跟谢菡请假的事情，张琛言非常轻车熟路地给谢菡打去电话：“首先，我没有在开玩笑，其次，我后面几天可能没办法回家，因为我要去拯救世界。”

谢菡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说道：“好的，祝你平安，随时联系。”

一通电话结束，效率高得让0810这个AI都惊讶。

“怎么了？眼睛瞪得那么圆，还挺好看。”张琛言说着说着就跑偏了。

“我以为你们要打很久的电话，我刚准备回避，你居然就把电话挂断了。”0810坦诚道。

“她不是沉默了一会儿吗？那会儿就是在思考啊，思考的结果是同意。”张琛言解释道。

“不是人类在这种时候都需要缠缠绵绵一下吗？”0810陪着自己母亲看过电视剧，虽然是在她非常不情愿的情况下，但当时的无聊剧情她还是记得一些的。

“我妈比较明事理，而且她也知道，无论她说什么，我做了决定的事情都不会改变。”张琛言笑道，“最后她不是说了‘平安’两个字吗？这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祝福。”

0810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一直以为人们追求的是幸福。”

“如果不能幸福，平安也是好的。”张琛言柔声道，“走吧，准备去Matilda。”

张琛言之前看过地图，他们距离这个地方还有一段距离，这可是现实世界的行走，0810是AI，张琛言自己可不是，0810如果需要，她的全息投影可以随时出现在地下城的任何地方，但张琛言不同，他得想办法把自己的肉身挪过去。

张琛言计算了一下路程，然后又看了交通方式，发现无论如何，也至少需要三天的时间才能抵达。

“这一路还有几个点是你标出来的，我们要每个都去看一看吗？”0810确认道。

张琛言思考片刻，随后摇了摇头：“先去概率最大的，如果没有的话，折返的时候再去看，如果现在就去，加上消耗的时间，等到那边少说都要一周，万一碰上什么事情，被绊住脚了，耗时会更多。”

“听你的。”0810干净利落道。

0810这么听话，张琛言有些不习惯，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自从确认自己能跟樊笼对话之后，好像一直都是他站主导地位，0810负责配合。

张琛言喜欢拎得清的伙伴，恰好0810非常拎得清。

“我过去需要在路程上消耗时间，你可以先去忙，等我快到的时候你再过去就好。”考虑到自己跟0810的属性不同，张琛言开口建议道。

“我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调查这件事情，而且我也想陪你，路上如果有什么问题，说不定我还可以帮到忙。”0810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也没有好好游览过地下城，如果真的启动了自毁程序，恐怕……”

“呸呸呸！！！别胡说！我明白了，一起走。”张琛言真是怕了，答应得格外爽快。

0810居然还会煽情？你说可怕不可怕？！

张琛言简单吃了个午饭，还顺带打包了晚饭，紧接着就拉0810上了轨道交通。Matilda的位置距离他这里着实有些远，按照他的路线规划，大概下午六点的时候，他们会抵达一站作为转乘，转乘时间只有十五分钟，这还是在保证准点的情况下，所以晚饭必然是没有时间再去找吃的了，只能在车上将就一下。

0810虽说没有认真游览过地下城，但还是来过地下城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她的心情跟前几次都不一样。在张琛言的带领下，她第一次坐了轨道交通这种她根本用不上的东西，还看了张琛言狼吞虎咽地吃饭，并且感受到了用餐的传染力。

虽然说她不需要吃饭，可看着张琛言吃得那么香，她竟然也有些好奇其中的味道。

坐到车上之后，张琛言也十分耐心地跟她讲了起来，不过说实话，形容味道真的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如果对方尝过还好，如果对方压根就是一张白纸……

坐在车厢里的张琛言急得抓耳挠腮，旁边的0810兴致盎然。

这一路，张琛言感觉自己就是个导游，0810很少会非常直白地问他什么，但每当0810遇到什么她感兴趣的东西，她就会眨巴着紫檀色的眼睛望向你，让你有一种如果自己不说点什么都对不起良心的感觉。

张琛言感觉0810就是个神秘宝盒，没打开之前根本不知道她还有这么多面，而且每一次打开都会有不同的惊喜。

这是什么？清冷钓系？

张琛言被自己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四个字吓了一跳，仔细思考过后，他竟然觉得还很搭。

关键是，0810根本就是钓而不自知！

“以后有机会的话，来这里玩吧。”0810望着窗外开口说道，随后又补了一句，“你带我来。”

你带我来……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硬是让张琛言品出了不同的味道，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有妄想症，要不然就是有自作多情症，不然为什么会如此荡漾？

“好的。”张琛言回应的十分僵硬，这简直跟你给程序员提需求，半天之后程序员回了你一个“1”，一样尴尬。

不过，0810对于氛围的感知不算很强，在AI看来，他们更在乎结果，所以对于0810来讲就是：她提出需求——张琛言答应需求——等待需求实现。

总体来说，跟0810一起出行的体验感受还是十分愉快的，0810话不多，偶尔好奇宝宝，也是用眼神传递信息，而且在你解说完，0810还会十分好学生地点头回应，同时感叹一句：“原来是这样。”

虽然只有简单的五个字，但张琛言还是强行自我感动，有了一种被崇拜的感觉。

这趟车的后半段，0810还建议张琛言睡一会儿，她可以在到站前叫张琛言起来，不过张琛言因为昨晚睡得太好，导致现在根本没有什么睡意，索性看起了Matilda相关的信息报道，想要进一步总结信息。

这是一个旧区新建，建设的范围却不算小，张琛言要尽可能缩减探寻范围。

“把所有的报道都调出来我要看，还有就是现在的建设规划图和以前的老旧建设图有对比吗？”张琛言开口问道。

“有。”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0810就完成了所有的信息搜集，并且把对比图直接呈现在张琛言面前，“标了红点的地方就是有相关报道的，我做了链接，你点开就可以直接看到有关于这个地方的报道。”

张琛言点了点头，0810绝对绝对是一个非常棒的搭档！

张琛言在这边思考查看的时候，0810安静地看着窗外，并没有任何的打扰。

直到一个小时之后，0810才低声提醒：“还有三分钟就要下车了，要不要休息准备一下？”

张琛言点点头，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先准备下车吧，一会儿要换乘，可能比较累，但坐完这一趟车就得休息了，我们先找一个旅馆，明天再继续出发。”

0810明白人类是需要睡觉的，而且她还没有去过旅馆，一时之间有些好奇：“旅馆跟普通的房间有什么不同吗？我们去旅馆住什么样的房间？”

0810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控制声音，虽然不算很大声，但也的确不是低声说的话，放在之前肯定没有什么，可这个问题本身……车上的人不算少，0810此话一出，顿时引来很多人的注视。

张琛言顿时明白了什么叫如芒在背，他明白，在0810看来，旅馆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是那种非常单纯的睡觉，可问题是……这里的人可能不这么觉得。

关键是，0810问这个问题时的表情实在是太过于单纯了，这直接导致她旁边的张琛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诱拐无辜少女的变/态。

“我们分开住。”张琛言想不通还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能为自己洗清冤屈了。他现在有很多功勋值，别说开两间房了，就算是把那一排都包下来，他也可以。只是他觉得这是在浪费资源，不可以干这么缺德的事情。

“为什么？”0810有些好奇，“我不用睡觉的。”

张琛言无语凝噎，为什么有人可以用这样一张天真无邪的脸把别人往火坑里推，幸好车辆到站，大门在“叮——”的一声后被打开。

张琛言几乎是逃离了车厢，直奔下一辆车的站台。

0810一直跟在他旁边，时不时还要停下来等一等他，毕竟0810的移动并不是物理移动，相比而言，还在跑动的张琛言就显得有些废了。

“别着急，时间来得及。”0810耐心安抚道。

张琛言欲哭无泪，他这是着急吗？他这是想逃！

直到抵达下一个站台，再没感受到那些刺人的目光，张琛言才开始跟0810科普：“一般情况下，男女之间如果没有明确恋爱或者婚姻关系，是不能同住一间房的。当然，我觉得还是要明确婚姻关系比较好，这才是有责任感的做法。”

“可我是AI啊。”0810疑惑道，“AI和人类也有这么多限制吗？”

“在我心中，我没有把你当做AI，也不是说你不是AI，只是说在我这里，你不一样，懂吗？”张琛言感觉有些无力，别说0810懂不懂了，就他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听着费劲，最后他索性气急败坏道，“反正，你是女，我是男，就必须遵从这个设定。如果以后……有男的没有对你遵从这个设定，他就是坏人，你要离他远一点，明白吗？要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