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测试

“我听说过无差别攻击，但这种无差别学习还是第一次见。”张琛言望向0810，似乎想要找到某种回应，毕竟亲眼看着别人复制自己的过程着实有些太过诡异了。

谁知，0810走到对面的复制体面前仔细地打量着，根本没有理会身后的张琛言。

“跟着我说。”0810与那复制体的距离非常近，而且她吐字的速度也有意放慢。

“跟着我说。”这一回，对面的复制体很快便给出了反应。

之前或许是因为0810和张琛言对话的语速较快，而且有两个人在说话，对面的复制体产生了混乱，只能重复一些他记得比较清楚的词汇，现在0810有意教他，而且是在一个很安静的环境中，他的发挥也明显平稳了什么。

“我是一个蘑菇，你要不要吃掉我？”0810这回换了一个长一些的句子，而且还是一个疑问句。

“我是一个蘑菇，你要不要吃掉我？”对面的复制体同样重复，声音，语气，神态都一模一样。

当然，他的面容还是过去那副。

“你在干什么？”张琛言跟着走到0810身边，经过刚才的自我调节，他对复制体的排斥感已经有所降低了。更何况，不管发生什么，还有0810在身边，她可是个战斗力爆表的女人。

“你跟他说话，让他模仿你。”0810对着张琛言吩咐道。

张琛言干咽了一下，他只是对复制体的排斥感有所降低，这不代表他能近距离教一个东西来复制自己。

“我拒绝，这是另外的价钱。”张琛言回复得干脆利落，“我不是蘑菇，我不想被吃掉。”

“我拒绝，这是另外的价钱。我不是蘑菇，我不想被吃掉。”对面的复制体模仿和学习的速度明显变快了，不知道是因为距离比较近的缘故，还是之前0810的训练有个结果。

“别学我说话！”张琛言有些烦躁，指着对面的复制体斥道，似乎希望对方能够停止这样令自己十分不适的行为。

孰料，对方居然立马跟着重复了一遍：“别学我说话！”

这一回，不仅仅是声音、语气、神态一模一样，更加让0810和张琛言觉得震惊的是，对方的样貌似乎也发生了某种程度的改变。

“这，这是什么状况？”张琛言工作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他又是一个架构师。平地起高楼的事情他见过不少，但是像现在这样，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建模，而且建模的原型竟然是自己，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惊悚且荒谬了。

“喂喂喂，你快让他停下来！”张琛言望向身边的0810，试图让对方想想办法阻止这场闹剧的发生。

但是很明显，0810已经有了献祭队友的觉悟，全程都在冷静地观察着。更加尴尬的是，张琛言求助的话也被复制体重复了。

总之，现在的状况就是，张琛言说一句话，对面的复制体重复一句，而且两者之间的样貌差距也变得越来越小。看着复制体不断挣扎晃动的四肢，张琛言可以肯定，如果不是因为他受到束缚，他一定会连自己的行为举止也进行模仿的。

不知为何，张琛言突然想起了之前自己和母亲谢菡在A城看到的场景，那完全是照镜子的感觉，现在想想，或许正是在训练或者说培训复制体。

在确认了0810只想拿自己当小白鼠，并不打算阻止这一进程之后，张琛言也懒得说话了，他转身回去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以免那尴尬的语言复制再次启动，而对面的复制体也逐渐安静下来。

模型复制已经初步完成，但是对面仍旧在进行一些细节上的复制，甚至到每一根头发丝，对方都不打算放过，现在他和张琛言绝对是比双胞胎还像双胞胎的存在。

坦白说，双胞胎之间还会存在细微的差异呢，复制体和张琛言之间的差异根本通过肉眼看不出来。

这个过程中，0810一直在仔细地观察着，安静而谨慎。

直到对方完成全部复制，0810才挡在张琛言和复制体中间，以极近的距离对着复制体说道：“现在，你要跟着我学习说话吗？”

0810的说话速度很慢，吐字清晰，声音清晰，但这一次却没有引来对方的任何反应。

“他在看你。”0810开口说道，“即便我挡住了他的视线，但他还是想要透过我看见你。他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很依赖你。”

“谢谢，喜当爹的第一天就收获一个跟自己同龄且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我好开心。”张琛言呵呵一笑。

当然，即便看不到张琛言，复制体也非常尽职尽责地重复了这句话，只是因为视力受限的缘故，这次他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

张琛言已经不想挣扎了，听着自己的话又被重复了一遍，他能感觉到的只有深深的无力，但他也知道0810的意思——0810是在验证，拿自己的队友下手。

当然，张琛言也明白，0810一开始是想拿她自己验证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是AI的缘故，复制体并没有选择对她下手，而是选择了身为人类的自己。

“看来这玩意儿的确被设定过了，AI不在它的目标范围内。”张琛言进行着总结，“而且他的编程很灵活，他并不会局限于某一个人作为目标，刚才你也尝试了，他在完成复制之后会定型。当然，这一点可能还需要其他的人类帮忙确认一下，毕竟需要多样验证。”

0810点点头表示认同，对面的复制体还在对刚才张琛言的长篇大论进行复述，0810则动作利落地堵住了他的嘴，阻止了他复读机的行为。

“还有一件事需要验证。”

0810说完这句话，还不等张琛言询问究竟是什么事情，就看到0810动作非常利落地扯开了对面复制体的衣服。

你面对面仔细看过自己被扒衣服的样子吗？张琛言看过。

虽然那是化身，可到底是和张琛言长得一模一样的化身啊。更何况，张琛言的化身是自己捏出来的，捏脸的原型就是现实中的自己。

“那个……男女有别……”张琛言想了半天的措辞，也只蹦出这句话。

“我听过这句话。”0810点点头，“但没有说过男人跟AI有别，我只是个AI。”

0810反驳得有理有据，张琛言很想说：你虽然是个AI，可你是个前凸后翘，长相非常漂亮的高级AI啊，你的拟人水准高到能够以假乱真……当然，这些话张琛言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经过这些年的相处，他非常了解0810诡辩的水平有多强，他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触感也做了模拟。”0810的手指划过对面复制体的胸膛，这一幕怎么看都有点暧昧。

“你咽口水干嘛？”0810突然开口问道。

“你没回头怎么知道我咽口水了？”张琛言下意识反驳，他可以确定0810一直是背对他的，“你后背安了眼睛？高新科技？”

“你忘了这家伙会复制你的行为举止？”0810说这句话的语气很像是在努力劝张琛言有空的话可以考虑去看看脑子，想想怎么提升一下智商。

“好吧。”张琛言认命了，他现在就是在照镜子，0810看着面前的复制体，就是看着背后的他。

“化身是做了仿生触感的，所以摸上去的感觉应该像皮肤。”张琛言没话找话。

“我当然知道。”0810不吃这套。

就在张琛言想要找点其他话题来缓和一下这尴尬的氛围时，0810指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小刀，并且直接划伤了对面的复制体，那动作干净利落得让张琛言都没来得及阻止。

不过，很明显那只是小伤，毕竟0810的目的也不是杀了对方。

“你能感受到疼痛吗？”0810开口问道。

然而，这回张琛言很久没回复，0810疑惑地转头，这才发现张琛言捂着自己的腹部，表情痛苦：“你……是魔鬼吗？”

之前就已经说过了，化身受伤并不会给人类的身体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痛感是会同步的，这也是为了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人们用化身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同时增加化身的真实感。

“对不起，我没想到复制体的痛觉也会跟你相连。”0810靠近张琛言仔细地观察着，“还好，只是轻微的划伤，我下手有轻重的。”

“那我应该说谢谢吗？”张琛言想打人，但是又打不过。

“不用说，反正认识这么久，你每一次的‘谢谢’都是在阴阳怪气我。”0810回答得十分干脆。

“你原来听得出来啊。”张琛言气结，“那你为什么还会这样？”

“谁知道呢？”0810耸了耸肩，没有太多表情，“可能我比较有个性吧。”

张琛言想骂人了，但他也骂不过，毕竟论起不带脏字的骂人，他干不过0810，论起带脏字的骂人，0810可以直接对他进行字符屏蔽，到时候他只会发出一长串的“哔——哔——”。

为了避免让自己变成一个哔哔机，张琛言最终还是选择忍耐。

好在，这种痛苦很快便过去了，化身上的破损也在0810的允许下被修复。

是的，虽然化身有强大的修复能力，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种外伤大多要裁决者允许才可以进行修复，为的也是保留证据，更好地维持治安。因为这样一来，你受的伤，有没有发生械斗，这些事情裁决者都会知道。

当然，如果你所处的环境特殊，比如本来就是格斗场之类的，且已经签署过协议，那便不用这么麻烦。

与此同时，复制体身上的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二者又一次变得一样。

“好了，你又验证了一项。”张琛言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绝望，他现在非常想要弄清楚，这玩意儿是怎么和他的本体相连接的？为什么复制体受伤，他也会感到痛苦？

“我好像做错事了。”

破天荒的，0810居然开口说出了这句话！

张琛言愣在当场，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听？

反正如果他的不是脑子或者耳朵出了什么问题，按照0810的性格，在张琛言看来，对方是绝对不会说出这句话的。

“你们产生感官上的共联，这很麻烦。”0810开口说道。

张琛言明白了0810的意思，也看出了0810是在为自己的安全担忧，连忙开口安慰道：“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化身是有保护机制的，按照最糟糕的情况算，哪怕化身死了，我顶多是感受到痛苦而已，现实中的身体不会受到什么影响，而且刚才那种状况，这个复制体早就盯上我了，彻底复制我只是时间问题，毕竟屋子里就你我两个人，你又不是它的目标，他只能对我下手。退一万步讲，我们也是有所收获的，而且收获颇丰，知道了不少规则，就当我为了人类的安全事业做出应有贡献也说得通。”

“好，我觉得你说得对！”0810干净利落地点了点头。

张琛言傻了，他说那么长一串，是希望0810不要因此而过度愧疚，是想要安慰0810，但0810也不用被安慰得如此彻底吧？适当的愧疚还是可以有的啊！

不过，很显然，0810是个非常好哄的女孩。一点就透，特别透！

“既然你已经有觉悟了，我们就进行下一项吧。”0810开口说道，也算是给张琛言一个前方高能预警了。

“下一项？你要继续？”张琛言惊了。

“没错，我还有一个想验证的。”说着，0810将手伸向了复制体的腰带，眼神坚定而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