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计可施

李春上前弯腰把掉在台子中间的几颗蒜瓣捡起来，放进徐大婶的盆里。接着上前自我介绍起来。

“我叫李春，是一名普通的退伍老兵。村长刚刚过奖啦，我不是什么大领导，就是闲来无事，跟我的一些同事商量做点事才到了这里。我们做的是什么事呢，主要就是解决让贫困地区女孩子上学的事情。其实我只是中间一个小环节上的螺丝钉而已，主要还是国家政策好啊，国家领导非常关注咱们乡村地区女童的教育问题，想让每个女孩都能受到该有的教育，这是她们的义务，也是她们的权利。”

“什么权利，什么义务，我怎么没有听过呢？”在徐大婶儿的认知里，他已经被李春用的这些权利、义务的词语刺激到，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用别人来指手画脚了。

“我们没钱读书啊，赚的钱还不够吃饭的，哪有闲钱交学费。”傻子的父亲孙一群也不耐烦地接过话，周围人也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咋还专门是针对女孩子呢，没有男孩子吗？……”

此时，去小商超买醋的梅佳雯看到台子上聚集的人群，也向台子这边走过来。到近处后才看清，台上站着的是那晚帮助自己的李叔，梅佳雯十分意外，难道真的是来说他那个什么“春蕾计划”吗？

“男孩可以申请其他的助学计划。这些年，我们见过太多太多不让女孩读书只让男孩上学的事情，所以这次我们的计划只针对品学兼优的女孩，我们成立了春蕾班，资助这样一群学习好的女孩子读书，给他们两免一补。免学费、书杂费，补贴生活费，让他们实现读书梦。这次，国家针对女孩普及教育这肯定是好的，再穷不能穷教育。”

“说得挺美，可惜没用，我家是男娃娃，走了走了。”扛着铁锹的大爷说着就准备往回走。

“女孩爱读什么书！”

“男孩能读为什么女孩不能，男女都是一样的。”村长说。

“我生的孩子，我说她能读她就能，不能就是不能。”老孙不服气地质问。

“老孙，你啥时候能生孩啦。”村长反质问老孙。

“哈哈哈哈哈哈”人群再次发出爆笑。

虽然村长帮李春掰回一局，李春还是吃了瘪。

李春看到了人群中的梅佳雯，梅佳雯手里拿着给奶奶买的白醋包。随着李春的目光，村长也看到梅佳雯，忙跟梅佳雯打招呼。

“小梅，你的名额我可给你争取到了，你爸跟我说了，她支持你上学。我晚些去跟你说准备哪些材料，你先提交。这么好的机会咱可不能浪费。”村长对着站在人群中的梅佳雯吆喝道。

梅佳雯突然被点名字，还有点懵，只好点了点头回应村长。

李春顺着村长指着的梅佳雯，朝梅佳雯挥了挥手。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是李老师给咱们小永村争取来的名额，不瞒你们说，上次你们报名不积极，名额都分到隔壁长山村了。咱们能落下吗？肯定不能啊。”

“他们爱要，他们要去……”

“就是嘛！”

“走了走了，回家做饭。”徐大婶儿提着竹篮里的蒜，招呼着丽花回去。

接着拿锨头的、扛锄头的纷纷往回走了。老孙夹在人群中，被人群推着也往回走。村长看老孙这就回了，也没给一句准信儿，凑上去喊道，

“老孙，你家小凤学习好，你必须让她读。读书是改变你们全家命运的事！”

“都上完六年级了，识字得了。我们小时候没钱读书，不照样过嘛。”孙一群漫不经心回复，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哥那样，我们就指望小凤赶紧嫁个好婆家呢，你可别毁了我们全家的命运！”

“改变命运得靠自己啊。指望未来不确定的人，能指望得上吗？我看你们小凤在小永村这次排名，第二，好苗子啊，这是未来的人才，不读书可惜了……”在旁边看不下去的李春想一番劝导孙一群，孙一群并不买单的样子打断李春。

“女孩子可惜什么。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们小永村，女娃娃不主要还是得嫁人嫁得好嚒，不信你问问。女娃娃早嫁人，才有机会挑个好婆家啊。你想她要读书，读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到时候好婆家都给挑走了，你让小凤当尼姑去。不行，不行。”

孙一群说完，扬长而去。

“封建思想！封建！你给我回来，孙一群”。

村长吼着孙一群，孙一群头也不回地离开。李春拉住村长，村长也就退了下来。

“李老师，抱歉，我们村的人就是这样，轴起来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可愁死我了。不行我再一家一家去说教说教，直到把他们说烦了答应让孩子上春蕾班。”

“这可是几千年的封建残余，哪是这一会就能说通的。”

“那咋弄。”

“再想想吧……”

李春也没想到好的办法，这种封建残余思想处理起来最费劲，他们要是自己无法接受他们说的那套。

李春走到梅佳雯跟前，梅佳雯一时还没想好怎么去面对李春，忐忑的玩弄着怀里抱着的那包白醋。

“真没想到你家就是小永村的，你最近还好吧？”李春问梅佳雯。

“还行。刚说那个两免一补，真有那么好？”

梅佳雯抬头望了望李春，想亲耳再从李春这里确认一遍。

“那肯定，明天你先拿着材料去镇一中报道，可一定来报道啊。”

梅佳雯点了点头。

“李老师，那其他同学……算了，李老师，今晚你住我家。咱一起想想办法，我这着急啊。这马上开学……”

“办法我也先想着。这样吧今天我先走，明天我向领导争取名额。名额先争取下来心里才踏实不是？”

“说的也是，那行，我看村里有没有去镇上的车，拦个给你搭上，这个点，我担心没车。”

村长熟悉小永村的交通情况，天色一晚，村庄里去镇上的车十分稀少，他们一般都不会再出村子往外走了。留下李春，就可以共同商量下怎么劝辍学那些孩子的家长，一时忘记了李春还要向领导申请增加名额的事。

村长说先骑摩托送李春出村，或许到后面大道上，车多了，遇到去镇上的车，就让李春搭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