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下）

牛大头的基本思路已经确定，中午他高兴地又请大顺吃了顿火锅，反正他知道，大顺也没什么钱请他。下午大顺还要去法院递交文书，大头正好要去拔牙，二人决定再次分道扬镳，各忙各的。

经过医生半个小时的奋战，牛大头坚强的智齿终于被锯成若干部分后拔出。他的智齿埋伏比较深，还是横着长的，出血比较多。医生给他嘴里塞了一块医用棉让他咬住，并嘱咐他两个小时后才能拿出来，期间最好不要张嘴。

麻药还没散去，大头只觉得半边脸都是木的，以为自己要面瘫了。大顺那边比较简单，递交了资料，被告知回家等着就行了。大顺百无聊赖地坐在法院大厅里等着大头来接你，觉得好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罪人。

牛大头在接大顺的途中，忽然发现前面竟然有交警在查酒驾。电棍一样的酒精检测仪挨个伸进车窗里，交警一脸期待地盯着读数。旁边邹城电视台的记者和摄像，一直在跟拍和采访。

大头想，自己不能张嘴，这可咋办。还没来得及想出对策，就已经排到了自己。

他摇下车窗，交警用真诚的目光看着他，然后把仪器伸到了他的嘴边说：“吹。”

大头摆摆手，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表示自己不能说话。

这时记者在一旁发话了：“啊，观众朋友们，可能我们这次遇到了一名聋哑人士。”

交警一听，立即对他说：“驾照拿出来。”

大头从裤兜里掏出驾照，递给了他。

交警一愣，说：“你不聋啊？”

大头摆摆手。

“来，吹。”交警又把测试仪放在了他嘴边。

大头满脸委屈，突然想到自己拔牙的病例在副驾驶抽屉里，于是侧身过去想拿病例给他看。

“不许动！你想干什么！别动！我警告你给我出来！”交警被他这个侧身的动作所惊吓。随后拉开车门，命令大头赶快下车。

牛大头被惊得更厉害，随即明白自己已经无形之中对警察造成了威胁。他想起了好莱坞的警匪电影，害怕自己被击毙，立马吓得高举双手，一动不动。

“慢慢解开安全带！下车！否则我们要采取强制措施！”两旁的警察也跟着围上来，再往外是两眼冒光的人们。

“观众朋友们，我们现在可能遇到一种突发情况。这名司机企图装聋哑人蒙混过关，被我们的交警同志拆穿后，做了一个略带威胁的动作，现在交警同志可能要采取强制措施了。”记者此时像喝酒一样兴奋。

大头无奈地下车，高举的双手纹丝不动。

“吹！”交警严肃地再次将测试仪伸到他的嘴边。

大头知道躲不过去了，把头转向一边，不得已把口中的棉花吐出，同时吐出来的还有一大口鲜血。

在场的人被吓了一跳，纷纷后退。

此时负责翻他副驾驶室的同志报告说：“报告队长，发现一根疑似电棍的尖锐物品！”

大头猛然想起前段时间在网上买的一个形状比较独特，还带有手电筒功能的破窗神器被他放在了车里。

这个站在大头身边的显然就是队长了，他综合现在的情况，立马断定，这是名毒驾人员，吸毒过量吐血了，并且意图用电棍袭警逃脱。

“靠，毒驾！毒驾！拿下！拿下！”

大头刚想解释，就被两名警察迅速地按倒在地，胳膊被反压在腰上，脸被摁在地上，疼得他啊啊地大叫。

隐约中大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警察同志，你们在干嘛？”

警察一脸严肃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对他说：“我们在办案，无关人员请撤退。”

“办案啊？我们俩一起的，我应该不算无关人员，他犯了什么罪？”大顺指着大头，惊讶地问

交警瞪大了眼睛，提高了嗓门喊道：“快，这还有个，拿下！拿下！”

于是，大顺也被以同样的方式地强摁在午后滚烫的马路上，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已经被摁得严重扭曲了。紧贴着地面，焦灼的感觉袭来，大顺看到了一张同样扭曲的脸。两人四目相对，叫苦不迭。

十几分钟前，大顺迟迟等不到大头，法院庄严的气氛让他有些坐立不安。便想着先出来法院，在门口等他。出来后，大顺发现前面不远的路口处热闹非凡，似乎还有直播。反正以后自己也要干直播，大顺便想着过来看一下别人是怎么直播的。这一看，没想到就被控制住了。

此时现场气氛已经达到高潮，围观的群众纷纷拿出手机拍照录像，在朋友圈抖音等平台上分享着这令人激动的一幕。

记者欢呼雀跃，她激动地向观众宣布：“观众朋友们！这是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两名疑似吸毒人员被当场抓获！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同时我在这里呼吁大家，不要吸毒，不要犯法！”

一个多小时后，警察局里。陈队长看着面前的两人说：“恭喜你们，结果出来了，你们确实没有吸毒，可以走了，这是一场误会。”

被控制的过程中，牛大头拔了一颗牙，还磕掉了一颗牙。大顺安慰他说，这叫买一赠一，谁让你不会处理事的？那种情况你吹就完了呗，非得去拿病例，换我也得逮你。

这件事造成的后果是，网络上那些被群众围观拍的视频发到网上以后，迅速发酵。毕竟在一座小城市里同时抓住两名吸毒人员，还是比较少见的。这些谣言也同样席卷了河西村，他俩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解释清楚。

经过这次事件，大顺也见识了网络直播的威力，觉得这从一个侧面印证了自己的直播之路是正确的。

他兴奋地再次向李薇发微信说，直播真的很厉害，影响力非常大，倘若自己的桃子真的种成了，通过直播，再制造点噱头，一定可以大卖特卖。

李薇淡淡地回了他一句：“你是真的不想回济宁了？”

大顺从兴奋中醒来，回：“我希望你能支持我，我想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能明白吗？”

许久，李薇才给他回：“好。”

透过冷冰冰的屏幕，大顺实在想不通这个“好”字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