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陪你死

“是呀！”许重笙眯着眼睛笑，给杂志写稿子的事儿，是当初姜妍得知她喜欢写作，给她找来很多杂志，教她去看杂志上的那些征稿信息才正式开始投稿的，她本来打算拿到稿费先给姜妍买一个礼物的。

如今这一切也都成泡影了。

“我本来，应该还是有不错的前途的……”许重笙这样说，语气里充满着失落，和莫可名状的遗憾。

赵广正闷闷地喝了两口酒，好久，才说了句，“小许，对不起。“

“不，你虽是杀人犯，可你并没有对不起我，你还救了我，如果那天不是你冒险去酒店救我，我那天就死了。”

她用自己的纤纤细指捏起一粒花生，放进嘴里细细地嚼着，“连这粒花生，都是我赚到的呢。”

“反而是你，因为去救我而暴露了自己，现在被围追堵截……我的出现让你更艰难了，你可能要少喝很多美酒呢。”

听了许重笙这样的分析，赵广正是又想哭又想笑，最后只是伸手在她的脑袋上搓了下，“傻丫头！”

“丫头，我一会要烧了这个地方。”赵广正忽然阴冷地说。

“啊！”许重笙恐惧地叫了声。

赵广正说，“我没地儿去了，我也没钱了，喝完这顿酒，就是我末路之时，我不想等到下顿肚子饿的时候再走。”

许重笙又哭了起来。

除了哭，她已经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赵大哥，能不能不要这样做？这可是棉纺厂，到处都是纱棉，着火很严重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我们不要这样做。”

赵广正说，“傻丫头，这工厂再珍贵，可它与你我也没有关系，反而是我的这一生都栽在这个厂里，八号仓库是我的，即使我死，我也要把它带走。”

许重笙知道劝不了他，起身，走到他的身边，靠在他的身上，轻轻地拥住他，“赵大哥，事已至此，我愿意陪着你死，但是请你不要烧了八号仓库，不要烧了这个厂，我们不要这样做，不要去伤害那些无辜的人。”

赵广正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稚嫩苍白的小脸，一双眸子深处，满是深深的悲哀，“丫头，你为什么要护着这个厂，它带给你什么了？那个姜燃，如此伤你，你不恨他吗？”

“还有，你的好姐妹姜妍，作为姜成峰的女儿，她自己高高在上，真心的帮助过你吗？”

“你刚进入工厂的时候，是不是也受过很多欺负？你已经不恨那些人了吗？”

许重笙一时愣住了，好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赵广正又说，“所以，让它陪着我们一起毁灭，又有什么不可以？”

赵广正说着，拿出薄薄一个黑色的纸片，还有几根火柴。因为想要进入车间区，是不能带所有有关火的东西的，所以他把火柴盒和火柴拆开，分装在自己的几个口袋里，不显山不露水地带了进来。

而且根本一点不影响使用。

此时，他划了一根火柴，“嚓”，轻轻一响，火苗迸现。

“噗！”许重笙毫不犹豫地将它吹灭，连红色的火柴头也被她夺过来踩在踩下碾碎，才算松了口气，目光再落到赵广正的身上时，眸子里就有了恐惧，还有一种无法理解的情绪。

赵广正看在眼里，就觉得许重笙看他，像在看一个疯子。

赵广正心头忽然浮起一抹不服，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真的感情，这丫头不懂吗？她还要为了她那点虚无的幻想，而保护这个毁了他们一生的破厂？

他想了想，忽然说，“小许，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

许重笙颤声道：“你，你想怎么玩？”

“现在打电话，你现在打电话，让你那些好姐妹来救你，并且不许报警，如果我知道有警察来，我也会立刻烧了仓库。

你让他们进入仓库，就说你被我赵广正挟持，生死攸关，你看他们有几个人敢进入仓库的？如果他们都不敢进来，我们就一起烧了仓库，一起去西天好不好？”

许重笙摇头，“可以不这么玩儿吗？”

“必须这么玩儿。”

“我可以一个人陪你死，我们吃药、上吊，或者我们爬上高高的垛子一起跳下来摔死，总之我可以和你一起经历所有痛苦的死，但请就把事情控制在这个范围，我们不要烧仓库，不要伤害其他无辜的人。”

“无辜？”

赵广正冷笑，“先玩儿了这个游戏，你就知道谁无辜谁不无辜。”

没等许重笙再说什么，他说，“我保证，只要有一个人进入仓库来救你，我就不再烧仓库，我还会放了你。

但如果你不肯玩儿这个游戏，那我们就一起死，我还会烧了这里。这个游戏是你和这个破厂子的唯一机会，你真的不要尝试吗？”

许重笙最终无奈地点点头，“我愿意尝试。”又加了句，“但我也愿意和你一起死。”

赵广正的眼睛又热了，说了句，“傻丫头，但凡我确定，这世上还有真正关心你爱你的人，确定你的人生仍然有盼头，这人间于你来说仍是值得，我又怎么舍得让你陪我一起走？”

赵广正说，“打电话吧。”

许重笙一共打了三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打给姜妍，姜妍马上就接了，“小许，你在哪里？现在安全吗？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姜妍已经知道许重笙有可能与赵广正在一起，所以马上问了这个问题。

“姐，我被赵广正挟持了，在八号仓库，你来救我好吗？”

姜妍马上说，“好，我马上去。”

“姐，不能报警，如果报警，会起大火。”

姜妍太明白这句话的严重性了，当即说，“不报警。”

姜妍立刻前往八号仓库。

许重笙又把电话打给了范深，虽然她和范深的关系不算太近，但他知道范深是个热心人，只要他知道这里出事儿了，一定会通知很多人，到时候来的人就更多，或许人多了，事态可以控制住一点。

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了305宿舍的人。

赵广正见她只打了三个电话，说，“丫头，只给三个人打了电话吗？你的朋友还真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