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尚华讲故事

许重笙抬眸，对杜学唯说，“班长，你是个好人，等我工资发了，我请你和我姐一起吃饭。”

听她还在计较让她请客的事儿，杜学唯和姜妍都忍不住扑哧笑出来，姜妍心里却暗暗地盘算，一定要想办法给许重笙安排一个赚钱比较多的岗位，当然是在她可以胜任的情况下。

许重笙也甜甜地笑了起来，说，“好了，你们二位别为难，以后就按照规则走。我绝不会多要一袋纱的。”

有了她的保证，杜学唯和姜妍都觉得不好说什么了。

之后姜妍离开了车间，杜学唯到了许重笙的岗位前，“小许，今天伤到你了吧？”

“怎么会呢？我是野草一样长大的，才不会轻易被伤害到。”

看着她干净的眸子，杜学唯反而心里被刀刺了下的痛，“小许，只要测试成绩好，下个月可以光明正大给你多派纱。”

“知道了，班长，我会加油的。”许重笙道。

杜学唯还想安慰一下她，但又觉得这样的女孩似乎真的不需要安慰，他只能向她点点头，回办公室去了。

而许重笙的眸子却蓦然就阴郁下来，脸色也难看极了。

握着纱棒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渐渐地泛白，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地一滴滴落下来，她咬着嘴唇，尽力而为地忍着哭声。

杜学唯心里同样不好受，其实姜妍只是一个小工人，今天不知道怎么就被她给唬住了，可能是因为她说得有理有据，也有可能是害怕她举报给李国华那个黑面包公，他忽然觉得自己当个班长挺窝囊，这点子小事居然镇不住。

另一方面，姜妍的心情也很不好，出了车间，本来想去库房的，却忽然站在车间门口的廊檐下发呆，脑海里总是浮现许重笙那隐忍哭泣的样子，还有杜学唯说许重笙的家庭情况。

感觉今天特别对不起许重笙，她本来还打算，这个月工资发了，要请她吃饭的……

可她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如今车间的一切正向发展，是李国华头破血流，是姜成峰一意孤行，是坚持了好几个月才有的效果，实在不容有失。

可是小许……

姜妍低垂着头，抠着自己的手指，总觉得对不起许重笙。

“在这儿抠指甲？小姜，有心事吗？”

姜妍如梦初醒地抬起眸子，和她说话的正是李国华，她尴尬地扭过头，调整好自己脸上的表情，这才又扭过头向他笑道：“李主任，真巧。”

“那天你失约了。”李国华指的是他们的食堂之约。

“噢，那天啊，忽然有点事……对不起哦。”姜妍真诚道歉。

“没关系。”李国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递到她的面前，“送你一个礼物。”

“送我礼物？”姜妍讶异地瞪着双眼，“李，李主任，怎么忽然想起来要给我送礼物？”

此刻姜妍脑子里忽然出现，厂里传言李国华是喜欢和女工玩感情游戏的大渣男的传闻。

虽然她看着谣言四起，又看着谣言自己灭了，可此刻，她竟觉得，这个传言有可能是真的。

她连忙推却，“不不不，我怎么能收李主任的礼物。”

“拿着。”李国华固执地把盒子塞到她的手中，“那天约你，就是为了送给你这个。”

李国华说完，也不等姜妍再问什么，径直往车间而去了。

这个盒子很朴素，并没有包装，她仔细看了下，中英文混合，上书几个字，“JUN用防狼喷雾”。

“搞什么？送这个干什么？”她满脑子疑惑，这个李国华，还真是特立独行啊，哪有男人送女人这种礼物的？

她忽然想起来，之前在食堂吃饭遇到李国华，谈到工作问题，李国华猜到她在库房工作，就忽然凝重说女孩子工作要注意安全，难道他是担心她在库房工作遇到什么危险？

难道库房真的危险？

她心中疑窦丛生。

沉思了半晌，她出了车间区，把防狼喷雾的外盒拆了扔在垃圾桶，里面是个小瓶子不算大，刚好可以装在工装口袋里。

仔细研究了用法后，把它放在了自己工装口袋里，莫名觉得确实更有安全感一点。

她又去库房转了一圈，虽然说姜成峰已经告诉她，会亲自找白子宣，要八号仓库的钥匙，但是好几天过去了，八号仓库的大门还是紧闭着，没有什么动静。

她来到仓库门口，看着那大锁，眉头紧皱，最后把眼睛贴在门上，想从门缝里看到点什么，但其实什么也看不到。

没办法，她又到其他仓库点货，查账目，依旧什么都查不出来。

她渐渐地焦躁起来。

刘尚华刚好走了进来，看到她一个人坐在桌前生闷气，嘲讽道：“以为你那么威风，把我从打包车间弄出来，你自己要去做打包工嘞，结果呢？还不是和我一样在库房工作？看起来职位好像高一点，可工资也就两三千吧？”

“两千二。”姜妍报出了自己的工资。

“扑哧！”刘尚华直接笑出了声，“比我还惨哦！”

姜妍不理会她的嘲讽，问道：“刘尚华，你有没有觉得，仓库哪里不太对劲似的？”

刘尚华脖子一梗，“哪里不对劲？我看是你不对劲吧？”

姜妍：“……”

看到姜妍不说话了，刘尚华略为得意，说，“小姜，给你讲个故事你要听不？”

“嗯，要听。”

这会儿姜妍心乱，关注的事情没有头绪，其实并不是想听刘尚华胡扯，就是觉得，听听也无妨吧。

“你知道吗，我们库房的厕所出过事儿。”

在库房这里也是有厕所的，在库房的最里面，白天进去也阴森森的，姜妍就不爱去库房的厕所，总觉得有点害怕，有时候她宁愿憋尿到下班，或者转去别的车间上厕所。

“出过啥事儿？”

“几年前，吓死过一个女工。”刘尚华继续说，“你知道她是怎么吓死的吗？”

吓死过人？姜妍并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如果工厂里无故死了人，怎么都是大事儿，但她的确没有听姜成峰提过，姜妍立刻判断刘尚华果然是在讲故事，放松了心情，懒懒地配合她，“怎么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