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

姜成峰示意二人往偏一点的地方走走，到了无人处，姜成峰才说，“妍妍，李国华为什么挨打，你我都清楚，还不就是为了络筒车间整改的事儿。但是，到底谁动的手，这个就不好说了，已经交给警察去办了。”

姜成峰接着说，“气流坊外墙那里，比较偏了，是一个小树林，路灯虽然有，但是照到那里的时候很暗了，警察刚到医院的时候，李国华还有意识，据他自己说，那几个人都戴着黑色的口罩，忽然从树林里冒出来的，他根本没机会看清他们的样子，就已经被打倒了。”

“所以，现在其实很难抓到打人者了？”姜妍愤怒。

“警方会尽力而为的。”姜成峰说完，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姜妍，“妍妍，你好像对李国华颇为关注呀？还亲自来照顾他？”

姜妍还没明白姜成峰的意思，只是顺着他的话说，“爸爸，李国华最近是最出风头的人，想不关注他都不行。这次络筒车间的整改完全靠他，若不是他这么的不尽人情，整改根本不会成功。

还有，他的家属呢？似乎没有家属来照顾他？”

姜成峰抿了抿唇，对于女儿的迟钝他并没有点明，只说，“李国华的亲人恐怕就只有一个母亲，之前和你说过，他父亲去世的时候，厂里赔了一笔钱给他，不过他家的亲人为了争夺这笔钱，打了官司，导致亲人之间不和。

只能他们母子相依为命，再加上他母亲向来身体不好。”

“那笔钱也落到了其他人手里？”姜妍的心揪了下。

“好像是的。”

姜妍听到这里后，心里蓦然像下了一场雨，湿湿凉凉的，觉得李国华的人生就像大海上的孤舟，那么清冷，那么无助。

“我忽然想起来前几天传闻，说李国华为了拒绝受贿，他把母亲送到朋友家里去居住了，恐怕他母亲还不知道他入院的事儿吧？”姜妍忽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姜成峰，“爸爸，我可以照顾他吗？”

姜成峰反而愣住了，看着女儿的眼睛，发现她是极度认真的，终于叹了声，“妍妍，李国华的身份，和你相差太远了，你们孤男寡女在一起，会惹人嫌话。”

“爸爸，你怎么也是这种老思想？别忘了，他是为了厂里出的事儿，现在他没人照顾……”

姜成峰连忙摆摆手，阻止女儿再说下去，道理他怎么会不懂呢？

而且他也了解姜妍的个性，她其实并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事实上她已经决定去照顾李国华了。

“爸爸管不了你，你自己看着办吧。”姜成峰有些无奈又担忧地看向女儿，“但是要和他保持距离，你们两个人之间是不可能的。”姜成峰为了强调自己的说法，点点头，“明白了吗？”

姜妍无语又好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这时才终于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了，“爸爸，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她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姜成峰的太阳穴，“爸爸，你想多了！”

姜成峰此刻的表情就好像是将要被抢了棒棒糖的孩子，五观都揪在一起，他有点不信姜妍的话，可目前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

姜妍提着粥回到病房后，看到李国华的点滴快完了，连忙按了铃，叫来护士。

结果发现针头那里有点鼓包了，必须要换新的针头。

这么一折腾，李国华就醒了，护士也换好了针头，重新换了一瓶新的药水，就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余李国华和姜妍，李国华虽然醒了，但似乎是感觉头晕，抬头就要往自己的脑袋上按去，扯动了点滴管，姜妍连忙按住了他的手，“别动，别动，针会歪了，会出血的。”

李国华这才注意到姜妍，他看了她一眼，但是又因为头晕目眩而闭上了眼睛。

看到平时那么板正的一个汉子，此时虚弱的似乎睁眼都困难，姜妍的心还是忍不住难过了。

“班长，很痛吗？”姜妍轻声问道，同时伸手轻轻地按向他的太阳穴，以缓解他的晕眩。

李国华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扭过了头，“你怎么在这里？”声音很是沙哑。

“姜总说，你是因工受伤，所以派我来照顾你几天。”

“不，不用，我自己可以。”李国华道：“你回去上班吧。”

姜妍也不和他争辩，问，“饿吗？”

李国华沉默着没有回答，似乎又要睡了，姜妍却从他微微跳动的睫毛知道他其实并没有睡着，他饿了，只是不好意思说。

不管三七二十一，姜妍到了床的另一头，把床摇了起来，李国华等于半坐在那里。

姜妍又把一个枕头塞到他的身后，使他靠着舒服一点。

李国华头晕难受，任由她折腾，神奇的是当他这样半坐起来后，那种头晕的感觉忽然减轻了很多，他终于睁开了眼睛，向姜妍道：“谢谢。”

姜妍笑着把粥拿过来，说，“先吃点东西吧。”

说着妥了一小勺粥往他的嘴里喂去，李国华的脸刷地红了，他本能地往后躲了一下，并且要伸手接过勺子，“我自己来就可以。”

姜妍也不好强喂，只好把勺子递到他没有挂点滴的左手，可他刚妥了一勺，觉得那阵强烈的头晕又袭来，勺子也没拿稳又落在了碗里，他闭眼睛等待这阵晕眩过去。

听到姜妍说，“张嘴。”

粥已经到了他的唇边，他只好张了嘴，吃了一口下去。

有了第一口，就有第二口，一会儿功夫，两个人就都接受了现状，一个喂的坦然，一个吃的坦然。

很快半碗粥就见底了，姜妍还要给他盛，他却摇了摇头，“已经饱了。”

考虑到他昨晚还上了手术台，身体太虚弱，确实不宜食过多，姜妍也就放下了碗。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坐了一会，李国华忽然说，“我想喝水。”

姜妍于是拿个杯子给他倒水，李国华又说，“我不喝不新鲜的开水，你重新帮我打一壶。”

这个要求也太奇怪了吧？开水还分新鲜不新鲜的？

不过她还是点点头，拿着水壶出去打水了，再进来的时候，发现李国华自己拿着点滴瓶子，到了卫生间的门口，大约是晕眩又犯了，他闭眼靠在墙壁那里不动。

姜妍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你怎么自己下床了呢？你现在是脑震荡你知道吧？你这万一跌倒后果可能会非常严重的！”

姜妍也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把她支出去打开水，感情他想上厕所，她在场的话，他会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