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鄂西北出征

“等等。”爷爷老泪未干，走进屋里，拿出五个大烧饼和一小口袋的板栗、核桃，递了过来，放在摩托车的后备箱里。“从这儿到千里以外的武汉，到处都封堵了，没有饭店，没有旅社，他们都响应政府号召，守护在自己的家中。一路无人照顾你，备足干粮和水，每到一地，给爷爷报一个平安吧。”

“带一壶山泉水吧。”父亲拿出一个20升的塑料壶，转身到屋侧面的山沟里吸上一壶泉水。笑道，“家乡的水是纯净水，喝下肚也是甜甜的水香味。”他动手捆绑在摩托车的后座上，嘱咐道，“这是救命的水啊，在路上省着喝，吃一口干馍馍，喝一口水。摩托车也要加水，遇到有塘堰的地方，就加上那里的水，日夜兼程，一天一夜就能赶到武汉。”

“走啊。”赵兴宇含着泪水吼了一嗓子，他推着摩托车。

父亲赵大海一手扶着摩托车后座，推着摩托车缓缓前行，出了自家的门口，就是一条通往山外的水泥道路。

爷爷也跟随在摩托车后而行，他要送孙子一程。祖孙三代人，就这样默默的行走一段平整的山路。

到拐弯下坡处，山坡上散落着住户，这些年在扶贫工作中，贫困户的房子焕然一新，将土坯房子换成砖木结构的住房，国家无偿给贫困户以每户每人25平方米建造新房，全村100多户贫困户基本脱贫，走在致富的路上。

四十八岁的村支书记赵大海看到新的村舍，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打心眼儿里佩服党中央的英明决策，中国政府打下了脱贫攻坚战，眼前的防疫战斗又开始了，他坚信能看到胜利的时刻。

“爸，回吧。赵兴宇要发动摩托车，就在他回头的一刻，看到爷爷在山坡的拐弯处向他挥手：“孙子一路慢行，要回来看爷爷啊。”爷爷洪亮的声音在大山上回荡。

赵兴宇忽然支起摩托车，转身向山坡上伏地磕头，他知道也许这一走，就是最后一次走出大山，没有回归之日。

他也向父亲磕了一个响头，说道：“爸，你这一辈子最辛苦，又当爹又当妈，把我拉扯大不容易，一生的心血都付在儿的身上，还要照料快八十岁的老父亲，真是不容易。爸，不是我心狠，到武汉去做志愿者，那里确实是有我们的亲人。只是这一去，正如古人所言，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生死未卜，谁敢保证在战斗中不牺牲呢？只有这样，最后给爷爷和爸爸磕一个头吧，但愿能活着回来，这是大家的心愿。假如被病毒击中，倒下了，我只求爸爸把骨灰从武汉运回来，还是埋在大山上，我还是山里的儿子。”

爸爸扶起儿子，满眼含着泪水，又有犹豫的心态，说道：“还是不去吧，我们坚守在家乡里，同我一道把全村的防疫工作抓紧抓实，就在村里做一名志愿者吧，大山里人户稀少，只要切断同外界的交往，就能阻拦着病毒的侵袭。”

赵兴宇忽然爬起身，一把抹去泪水，叫道：“爸，你还是一名中共党员吗？能担当起党支部书记的责任吗？我们是不是一起重温一回入党宣誓的誓词：我志愿加入党，拥护党的纲领，遵守党的章程，履行党员义务，执行党的决定，严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积极工作，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

父子俩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山坡上回荡。

附近的居民看到赵书记父子俩在这正月天里在寒风凛冽的山坡上做什么？为什么在朗诵入党誓词呢？

赵新宇发动摩托，戴上口罩和头盔，脚踩油门，摩托车吼叫一声，向山坡下冲去，他身后传来父亲粗犷的声音：“各家各户注意了，坚守在自家屋里，不要外出，更不能串亲戚，做好病毒的防疫工作，勤洗手，戴口罩。就是对国家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那么，赵书记，你的儿子还骑摩托车外出呢？有人疑问。

“他是骑摩托车到武汉去探望亲人。”赵大海很自豪地回答道。

乖乖，这么远的路程，骑摩托车到武汉，那里还有亲人吗？他亲娘不是不认他吗？武汉封城了，进的去吗？有人啧啧称奇。

赵大海对山坡上发出疑问的乡亲大声回应道：“开了路条，到武汉去做一名志愿者，这时的武汉正需人手的时候，他在武汉读书，在武汉工作，对武汉有感情，这时武汉需要他，他就去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更准确地说，带着哭腔，谁能知道他的内心痛苦的情感交织呢？

赵兴雨一路奔驰，来到山坡下的一条山谷里，这里是高峰乡政府所在地。

他把摩托车支在乡政府门前，看到政府门口支起帐篷，里面有工作人员面戴口罩，走了出来，问他有什么事情，为什么在防疫的管控下还骑摩托车外出？他只好摘下头盔，抹去泪水，从贴身口袋里掏出父亲给他开具的证明，不需要他多言多语。

同时有人从帐篷里走出来，给他测体温，并报告是在正常值里，没有发热现象，还询问最近是否有咳嗽的毛病。他摇摇头回答：“没有。”

这时候，反复翻看着赵兴宇出示的证明的那个工作人员，突然惊叫道：“这个赵书记开什么玩笑，在特殊时期，把他自己的儿子放到武汉去，岂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赵兴宇笑笑：“嘿嘿，这个事不能怪我爸，是我自愿到抗战前线做一名志愿者，请盖章放行吧，到县防疫办还要盖章呢，希望一路开绿灯，在这里，只要签上同意俩字，然后加盖乡防疫领导小组的公章。”

“是真的自愿吗？”工作人员还追问。

“自愿当一名志愿者。”赵兴宇果敢地回答。

这时，从帐篷里又走出一个人来，尽管戴着口罩，但是从眼神看是乡党委书记，他表态：“放行吧，做志愿者是我们乡里的荣誉。”他又说，“小伙子在武汉好好干，不要丢了父老乡亲的脸，病毒结束之后，早日回来，大家都等着你。”他边说边接过工作人员手中的证明，到帐篷里，在证明的空白处签上同意放行四字，并加盖高峰乡防疫领导小组印章，日期是2020年1月28日。

赵兴宇接过证明文件，折叠好，慎重地藏在贴身口袋里，连连道谢。

工作人员在出乡政府的路上，打开路障，站在路口，目送着赵兴宇骑摩托车远行。

他一路从高山上往低谷处奔驰，来到林区政府所在地松柏镇，在神农架林区防疫指挥部办公室，在证明上加盖公章之后，那里的工作人员还在摩托车前插上一面印有“志愿者”小红旗，在他身上外衣上套上一件红色的印有“志愿者”的马甲。他又骑上摩托车，一路向东南方向驰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