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吻

比赛结束后，Fire战队的老板请吃饭。

对于亚军的成绩，老板表示很满意。

毕竟老板出资办俱乐部以来，战队基本上都是止步八强，这还是第一次进决赛，拿到亚军的奖杯。

然而，就只有老板一个人手舞足蹈，战队的成员们基本都情绪低落。

在比赛室的时候，其他成员也都听到了赵时燃和老默的对话，知道这场比赛赵时燃是赌上了自己的手想要背水一战的。

但是，输了。

每个人都在复盘，比赛的过程中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是谁的失误，才会导致最后的结果。

大家都兴致缺缺。

赵时燃站起来，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老默和加菲跟上：“我们也有事，就一起走了老板！”

走到俱乐部外，赵时燃回过头来，问：“八百八一客的自助，你们不吃？”

“自助算个毛。”老默走过去，一把搂住了赵时燃的肩膀，道，“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使命，对吧？！”

说完，老默和加菲交换了个眼神。

加菲心领神会。

“干嘛？”赵时燃乜了两个人一眼。

“帮你抢对象啊！”加菲挤了挤眼睛，道，“我荔枝妹子这么好，怎么能便宜了别人呢！”

赵时燃扶额。

他道：“她回去了。”

“啊？这就回去了？”老默问。

黎枝本来没想这么快就回去，但张思南的对象作天作地连环夺命催，张思南没办法，只能走，黎枝和沈尽也就跟着一起走了。

在回A市的高铁上，张思南一直在卑微认错。

打完电话，黎枝都觉得张思南憔悴了一圈。

看吧。

这简直是大学恋爱的典型反面案例。

黎枝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

张思南的学校和A大一南一北两个方向，下了高铁，张思南头也不回地打车直奔学校。

留下黎枝和沈尽待在火车站门口。

“你回学校吗？”黎枝问。

沈尽摇头：“我要回趟家。我叫了车，我先把你送回学校。”

“哦，行。”

黎枝回到学校的时候，林佳佳恰好从学校旁边的小吃店出来。

她大老远就看到了出租车里面还坐了个人。

于是出租车前脚刚走，后脚林佳佳就凑了过来，道：“我要是没看错的话，你这是和系草一起回来的啊。”

黎枝“嗯”了一声。

“行啊小荔枝，你俩进展不错啊！”林佳佳啧啧了两声，道，“没想到数学系的高岭之花就这么被你摘下来了！”

“没有。”黎枝摇头，“你想多了。”

既然是高岭之花，又怎么会有随随便便就被采撷的道理。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除了训练篮球，黎枝一直都在忙着学习编程。

直到她点开自己做好的软件，不再是之前那颗丑丑的心脏，黎枝这才满意地收工。

十二月了。

大一的篮球赛开幕了。

女篮先比，第一场医学院就碰上了最难搞的体育系。

就实力来说，别的系和体育系的压根就不是一个级别。

黎枝是想着，如果运气好的话，前期不和体育学院的分在一起，按照医学院的水平，进个半决赛还是绰绰有余的。

然而，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

医学院第一轮就出局了。

比赛结束的时候，双方的得分差了二十几分。

林佳佳站在篮球场上，气喘吁吁地看着篮筐，眼眶都红了。

“我觉得这一个多月我们的训练就是个屁。”走到篮球场边，林佳佳喝了半瓶水，有些丧气地说。

“这，术业有专攻。”黎枝拧紧瓶盖，道，“尽力就好。”

再说了。

医学系的要是赢了体育系的，这体育系的以后还怎么混。

她对尽全力以后得到的结果向来都不会强求。

输了比赛，林佳佳心情不好，喊上整个宿舍的人去喝酒。

黎枝没去过酒吧，她天生不喜欢吵。

她本来是想着待一会儿就走的，结果没想到，在酒吧门口，和沈尽打了个照面。

林佳佳不知道怎么的叫了俞骁他们宿舍的几个。

既然如此，她就晚点走吧。

林佳佳托俞骁定了一个包厢，黎枝走进去，屋里的灯光很暗，让整个房间都显得格外迷离。

黎枝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另一边，林佳佳开始招呼他们玩骰子。

黎枝不会，林佳佳眯起眼睛，道：“很简单的，教你啊。”

不得不说，教学这东西真的是有天赋的。

林老师和沈老师的课堂简直天壤之别。

她听着林佳佳快速地输出了一顿，说到最后也不管她有没有听懂。

最后，林佳佳说：“输了就喝酒嘛，很容易的。”

黎枝：？

她可不想喝。

关于她能不能喝酒这件事，黎枝本人也没有实验过。

但，从林佳佳给她倒酒的动作上来看，林佳佳倒是料定了她千杯不醉。

黎枝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说：“我没喝过，你少点。”

“少什么少……”林佳佳凑到她耳边，说，“姐妹，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嗯？

帮什么？

黎枝有点愣。

俞骁和张淼一看就是玩过的，对林佳佳说的那些骰子的游戏规则很熟。

黎枝旁观了两轮，还是没看出点之所以然来。

等到第三轮，俞骁喊她一起：“别一个人坐在那边啊荔枝，咱一起啊！”

她抬眸看了眼沈尽。

他目光淡淡，似乎对这活动也不是很感兴趣。

但，黎枝注意到了。

他用唇形说了一句“没关系，有我在”。

有他在啊。

那倒也没什么了。

林佳佳喊他们玩的骰子游戏叫“吹牛”，一个玩家五个骰子，玩家摇好骰子，点数固定之后，玩家互相猜测。

凡是跟数学沾点边的，她都挺头疼的。

很显然，和数学有关的，沈尽就得心应手。

黎枝上场的第一局，就被俞骁摆了一道，输了。

她看着桌上的玻璃杯，里面的啤酒里面还有小小的泡泡。

黎枝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倒也不是很难喝。

“喝掉喝掉！”林佳佳道，“我知道的，你的酒量肯定是深似海！”

亏她说得出这种卖队友的话。

黎枝一股脑地喝光，脑子嗡嗡地响。

俞骁和张淼在旁边鼓掌：“可以啊荔枝！”

只有沈尽没有说话，他坐在她不远处，腰杆挺得笔直，目光投过来，落在了她的手机上。

示意让她看手机。

黎枝解锁手机，看到了沈尽给她发来的消息：不能喝酒直说，别逞强。

她回：好。

下一局，是陈梓萌输，她倒也不扭捏，慢条斯理地喝完了杯子里的啤酒。

再然后，黎枝被“跳开”了。

跳开，就是下下一位的玩家越过中间的那个人，直接选择让全场所有人打开自己的骰盅，来确定有没有当前玩家所说的数字的个数。

是林佳佳跳开的黎枝。

俞骁凑着数了数，道：“荔枝，你又要喝了！”

“喝双倍哦！”林佳佳朝着黎枝挤眉弄眼。

这个挤眼睛是什么意思，她是真的没明白。

见黎枝丝毫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她赶忙给黎枝发了条信息。

林佳佳：你喝不了就找人帮你代喝啊！

黎枝：还能找人的？

林佳佳：当然啊！不然我为什么要跳开你啊！

黎枝：哦。

放下手机的空隙，黎枝偷偷瞄了眼沈尽的方向。

要说吗？

可他要是不愿意怎么办？

岂不是很尴尬。

算了。

黎枝没开口，看得林佳佳急得要跺脚。

黎枝拿起酒杯，刚准备放到嘴边，突然一道人影从她眼前闪了一下。

一只手覆在了她的杯子上。

“我来吧。”说着，沈尽从她手中抢过了酒杯，喝完，他把玻璃杯递给张淼，“还有一杯，满上吧。”

俞骁在一边看呆了。

“沈尽，你不是酒精过……”

“没事。”没等俞骁说完，沈尽就打断了他。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俞骁刚才要说的，是不是沈尽酒精过敏？

张淼倒完酒，把杯子递给了沈尽。

他仰起头，第二杯啤酒也一饮而尽。

沈尽坐下来，把杯子还给了她。

黎枝抬起头，有些错愕地望着沈尽。

半分钟以后，他的脸和脖子都红了起来。

果然。

是酒精过敏。

黎枝很快拿出手机给沈尽发了条信息。

黎枝：你还好吗？

沈尽：嗯。放心。

黎枝：你不用帮我挡的，我可以的。

沈尽：少喝点酒。

黎枝：好。

她倒是想少喝点，关键是她要输啊。

黎枝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黎枝收到了林佳佳的消息。

林佳佳：可以啊！系草这波英雄救美，满分！

黎枝：你故意的，让他帮我？

林佳佳：废话！谁没事坑自己姐妹啊！

黎枝：……

她把手机息屏，再抬头的时候，看见沈尽正在用手揉太阳穴。

明明满脸都写着“不能喝酒”，还要帮她挡酒。

到底是谁比较喜欢逞能哦。

黎枝闷闷不乐地想着。

她心不在焉地想着，下一局，她又被林佳佳跳开了。

“你别针对荔枝了呀。”说话的是周悦。

林佳佳不怀好意地笑。

“系草，怎么说？这次还是你代劳不？”

话音刚落，黎枝直接干了。

她的动作一气呵成，喝得又快又猛，直接看呆了一票人。

“还有一杯。”喝完，她擦擦嘴，把杯子递给了张淼。

张淼还没缓过神来。

等他把第二杯满上准备给黎枝的时候，沈尽又一把抢过了杯子。

俞骁：“……”

他也拿出手机给林佳佳发信息。

俞骁：啥意思？叫我们过来当助攻的呗！

林佳佳：干嘛。当助攻你还不乐意了？

俞骁：姐姐，他可是沈尽啊！他用得着我们这些人给他助攻吗？！

说得好像也是。

这么想来，系草虽然是理工男，但是该有的浪漫和风度倒是一点都不少。

俞骁：你有时间撮合别人，不如管管我们的事好吗？

林佳佳：？您有事吗？

俞骁：……

他丢掉手机，出去上洗手间。

沈尽喝得有些不舒服。

他本来就酒精过敏，还接连喝了三杯。

沈尽站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间。”

林佳佳赶忙敲了敲黎枝的肩膀：“你还愣着干嘛！赶紧的，跟上啊！”

“哦。”

黎枝也出了门。

穿过昏暗的走道，在尽头处的洗手间，沈尽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冰冷的水浸润着他的皮肤，这才让他找回了一点知觉。

“干嘛逞强。”黎枝站在他身后，道。

沈尽转过脸来，望着她：“我不逞，就是你逞，不如我来。”

“你挡酒的动作，倒还挺轻车熟路。”

是个试探。

沈尽听出来了。

他没有跟黎枝绕弯子，直接道：“我第一次。”

黎枝：“嗯？”

“给别人挡酒。”

他刚洗完脸，头发也碰到了水，发尾湿漉漉地耷拉了下来。

黎枝看着他的脸，突然感觉自己的脸烫了起来。

上高中的时候，沈尽剪的是寸头，阳光、精神。

现在，他留了刘海，乌黑的头发在额前垂下来，间或遮住了眼睛，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感。

他好像知道自己很帅。

黎枝道：“俞骁喊你来的吗今天？”

“嗯。”沈尽应道。

黎枝：“不能喝酒来还酒吧。”

沈尽：“《醉翁亭记》记得吗？”

“记得。”黎枝道。

高中必背课文，这哪会忘记。

过了很久，沈尽说：“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乎山水之间也。”黎枝几乎是不过脑子地脱口而出。

说完，她有点愣。

她还在回忆沈尽之前的那句话。

沈尽往前走走了两步。

巨大的阴影落在了她的脸上，让黎枝有一瞬间脑袋彻底宕机。

她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

“大概是因为，你在山水之间吧。”沈尽说。

再直白不过的意思了。

黎枝的心开始突突地狂跳起来。

她觉得这里的灯光很不守规矩。

明明瓦数不小，怎么一副还没成年的样子，暗得恨不得周围的人都看不清。

如果。

她是说如果。

有什么出格的举措。

那一定不是她的问题。

是灯光。

黎枝犹犹豫豫地踮起脚。

然而，他却快她一步，低下头，伸出手捧住了她的脸。

温热的触感在她的嘴唇上漾开。

黎枝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她微微喘着气，不敢闭上眼睛。

直到确定那放大的五官是沈尽，她的四肢像是彻底失去力气一般无法动弹。

要用什么词来形容这场毫无预兆的初吻的话，就只剩下酒精气味了。

他唇齿间满溢的酒香，混杂着刚才包厢里果盘的清香，足以让黎枝放弃思考了。

沈尽大概是喝多了。

可他回过神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清醒得很。

他想起不久前男篮队和女篮队聚餐的那天晚上，在自助餐厅的外面，夜风中，月色里，他看着她随风飘扬的长发。

他早就想这样做了。

不止是那天晚上。

是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或许比高中还要早。

从他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他就记住了她的样子。

此后的所有偶遇，沈尽都可以归结为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之外的亲密与浪漫，都是他的蓄谋已久。

“沈尽，你怎么还没……”张淼的声音戛然而止，“啊，风好大，我眼睛进沙子了，我得找个人帮我吹吹。”

黎枝几乎是触电般地推开了沈尽。

她的脸烫得不行。

黎枝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脸颊，试图物理降温。

但是不行。

她的手也热得厉害。

黎枝转过身，整理了一下自己已经失控的面部表情。

刚才那个缠绵的触感还在她脑海里，迟迟不肯离去。

“不好意思，我有点……”说到一半，沈尽觉得自己不论用什么说辞都显得无比苍白。

“没事。”黎枝摆摆手，“酒精问题。”

她不知道沈尽是什么原因。

反正她着实是因为酒精上头，才不受控制地想要踮起脚尖亲吻他。

沈尽张开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停了。

他其实想告诉她，不是酒精。

是本能。

是下意识。

是情难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