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迟疑往前走

夏冬原本还觉得雄赳赳，气昂昂，能挺直的肩膀这又拉耸下去了。

他和夏美在警察局里吵了一架出来都没往家里的方向走。

他看了一眼相反的方向，干脆走这边。

一直走，结果走得越来越远。

他四处找茶馆，看见一个没去过的茶馆，他站在门口看了看确定里面的人也都不认识，才走了进去。

眼不见心不烦。

不回去不就不用看见夏美吗？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牌桌子。

有人问话，他就说：“我先看看。”

现在夏家里，两个人都开始躲着夏美。

夏美知道自己爸妈为什么要这样。

可已经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不会改变了，不是吗？

她还是和之前一样，需要去警察局就去警察局，家里的事情能做就全部做。

倒是袁方因为夏美。

现在是觉也不敢睡，饭也不好好吃，疑神疑鬼的觉得就算不出去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她也随时在注意看夏美的状态。

夏美还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

袁方连着几天水都没喝几口，一张嘴，里面全是水泡。

她们两人都在等，看谁先开口。

夏冬在茶馆熬了三天，别人都不敢收留他了，你要是说没钱，就坐在那里看别人打牌。

看看也行，可几天了？

别人都替来换去的走了几轮，你还在这里。

这要是死在茶馆了，那不得赔钱吗？

老板赶紧把人赶走。

“你来的时候，就奇奇怪怪的，也不打牌，坐在那里看，我把你留在这里留这么久，算是拉客了，以后带钱过来。”

夏冬被赶出来之后，直接趴在收废品的纸壳堆里面睡了。

夏美来回奔波。

回村里的时候，就听见那些人对她吹口哨，这些人都是些无赖。

他们也感觉自己知道了夏美的什么八卦，所以看见夏美的时候，就对着她吹着口哨。

夏美没看他们。

她抬头挺胸往前走。

隔壁邻居拦住夏美。

她们有些就是觉得夏美笨，如果你不笨，汪顺真对你怎么怎么了？那你还不如后退一步，就和汪顺在一起算了。

毕竟这种事传了这么大，现在村子里的人都觉得自己知道得太多。

“你也没必要把一个村里的人往死路里面逼啊。”

夏美听完觉得脏了耳朵，所以不愿意听这些。

邻居阿姨说这些所谓帮她的道理。

她只问她们一句话，

“如果设身处地，差点被欺负的是你家儿子或者女儿，你们愿意和他成为亲家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别用这些所谓的道理来教训她。

夏美还没说，让她们的儿子和女儿跟汪顺结婚，她还只说了成为亲家之类的。

邻居一听。

就觉得夏美这张嘴真是太厉害了，你这丫头一张嘴，就是牙尖嘴利的好苗子。

夏美不多做回应，她妈妈就是被这些所谓邻居阿姨给洗脑了。

所以才总是冥顽不灵，在意别人的想法。

她大大方方地回家。

其实夏美今天去警察局。

她和汪顺见了一面。

这应该是他们见到最后一面也说不定。

夏美问汪顺：“我只认为自己对人有礼有节对你也从来就没有过其他不好的看法，就算村子里那些人说你是混蛋，无赖可在自己看来，我还是尊敬地称呼你一声叔叔，为什么你就一定要追着我，说那些话，揪着自己不放？”

汪顺当时听着这种话，就觉得夏美是来教训自己的。

他还觉得生气。

那么多人说你，你就偏偏揪着我不放？

汪顺是一点承认错误的心都没有。

他就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

“我大不了就是摸了你一把，你还想怎么办？”

汪顺还想得天真，觉得大不了在这里关几天就出去。

他看着夏美，丝毫没觉得自己做错。

相反是夏美。

他就是想也能想到。

“你现在不好过吧？村里的人那都是长舌妇。”

就是一人说一句，吐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了。

夏美来，就是想要一句道歉，她问了一遍让汪顺道歉。

汪顺不会道歉，还说得更过分。

“是你先招惹我的。”

夏美不问了，要不到自己的回答。

她和警察说了一下自己会出一趟远门的事情，至于后面的事情，她会随时联系他们的。

因为这件事情需要的时间也长，夏美说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就会回来。

夏美没有再去找范成月告别。

她回家之后，收拾了东西。

把沪宁给自己的所有那些东西都收拾起来，装在口袋里面。

趁着今天有空，她再去一次行政楼那边。

她准备把这些东西还给沪宁，还有手机钱。

她站在行政楼门口。

原本还觉得不想见到沪宁，是因为她觉得害怕，她害怕看见他一次，就想起他说的那些话。

可好像也不能后退。

夏美深呼吸了一口气。

还是去了三楼的办公室，她敲了敲门，里面那个宋姐打开门。

夏美没看见沪宁询问，“我想找一下沪科长。”

宋姐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夏美，这丫头好像有点眼熟。

不过记忆里面也不认识这人。

还来问沪宁？

是被沪宁骗了？

她多看了几眼，告诉夏美，沪宁已经不在这边上班了。

夏美一愣？

“他不在这里上班了吗？”

宋姐也没多说。

毕竟那些事情都是单位上的安排。

至于沪宁的来头，她是真的不清楚，虽然以前就听说过家境不错，不过，宋姐也没想到还能这么快就申请调职。

沪宁确实走了。

他本来就是外地的。

所以她也不清楚沪宁调回去去了哪里。

沪宁就像一阵风。

这次是真的吹散在夏美的生活里了。

她看着手上的那些东西和宋姐道谢。

“麻烦你了。”

夏美从行政楼离开，也不想把这些东西留下，她舍不得扔掉。

直接去了街上的二手店铺，夏美把沪宁给自己的那些东西全部都卖掉了。

沪宁是大方的。

卖掉的那些东西加起来的钱。

比夏美半年的工资都还要多。

夏美看着手上的钱，自己也变得俗气了。

她过来一趟，也不单单只是为了见沪宁。

她还去了车站买了一张车票。

时间是明天早上6:00。

这些事情搞定之后。

夏美还买了一堆菜。

她回家，自己生火，自己做饭。

做了特别丰盛一餐。

她进屋去喊了袁方，“妈，起来吃饭了。”

袁方拒绝。

“我不吃。”

现在还能吃下去什么。

夏美要说话的时候，袁方把枕头砸向夏美。

夏美接过枕头放一边，听见她说不吃，自己出去站在桌子旁边等着自己爸爸回来。

一家人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夏美等着时间从6到9再到10。

袁方从屋子里出来了。

看着夏美弄的那一桌饭菜，夏美还是再喊了一遍。

“妈，吃饭吧，爸没回来。”

她准备去把饭菜热热。

袁方一言不发地走上前。

她抬着桌子，夏美察觉赶紧按着桌角，“妈，你干什么？”

在夏美的质问中，袁方直接把一桌子饭菜给掀翻在地。

夏美精心准备的一桌饭菜全部倒在了地上。

一开始没阻止的了，她就知道这场饭菜的结局是什么了。

袁方把饭菜掀了之后，反倒是先蹲在地上呜呜地抽泣了起来。

她伤心不已，觉得悲愤，她现在都不敢出门，只要一出门，那些人都会追着她问夏美的事情。

不像是以前。

别人都问夏美去哪里读书了。

什么时候回来。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夏美。

你如果真被汪顺威胁，或者差点欺负了，你可以告诉自己，为什么要去告诉警察局？

“现在村子里的那些风言风语？你怎么办？我们又怎么办？”

袁方想不出来一个解决办法。

她的心情就像是被压着一块石头。

可夏美还有心情在这里做饭。

你说自己去打夏美，可她已经20几岁了，打也不管用，骂也不会管用。

她含辛茹苦这么多年培养出一个女儿，可是这个女儿现在被打上了什么标签？

她想起夏美回来的那一天，她曾经有多兴高采烈，现代就有多伤心或者更伤心。

悲喜完全并不相同。

夏美伸手去扶她妈，袁方一把把她推开。

她泄愤一般踩着地上的那些饭菜，来回揉拧。

一直愤愤地说着。

“我让你吃吃吃！”

夏美觉得自己妈妈要是对这些饭菜没有兴趣，可以直接对着自己来，大可不必对着这些饭菜撒气。

可袁方不想打夏美，但是自己的火气也得消才行？

她踩着那些饭菜，反正谁也别吃就行了。

夏冬找了时间回来。

看着地上的饭菜也知道袁方已经开始教训夏美了。

他不想多说话。

觉得多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他回房间躺下。

任由母女俩在外面闹腾。

夏美只觉得可惜了这顿饭菜。自己精心准备了这么一下午，可她妈妈直接就毁掉了。

不过，毁掉了也就算了。

毕竟自己也是准备给她的，至于她吃或者没吃掉？那都没关系。

夏美蹲下身去捡她妈妈掀翻的这些饭菜。

她全部捡起来放在一旁，准备收拾出去。

袁方看她一言不发，拉扯着她的肩膀。

“你到底还在弄什么呀，你现在在外面搞什么鬼呀？你现在弄得我都不敢抬头出门，这就是你做的事情啊！”

夏美微微皱眉停下手上的动作。

“妈，并不是我让你不敢抬头挺胸地出门，是你自己不敢，是你拒绝去认识这些真相，是你自己不愿意接受现实。”

袁方想，如果现实是曾经为自己争光的大学生女儿变成一个控告同村的人猥亵的受害者。

那她永远都不想接受现实。

她抓着夏美的手开始摇晃，“你赶紧去警察局给我解释清楚这件事情，你们根本什么都没发生。”

夏美拉开她妈的手。

“你说的这件事情，爸爸已经在警察局说过了，不过这件事情已经改变不了了。”

汪顺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就这样敷衍过去的。

夏美一口一个改变不了，也解决不了的时候。

袁方抓着自己头发发疯似的大笑了一场。

笑自己。

夏美把弄脏的饭菜全部弄出去倒掉，然后洗手扫地，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

她重新回到自己屋子里。

也没上床睡觉。

她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写自己妈妈。

说会出去旅游一趟会尽快回来。

就这么一行字。

她反反复复写了几遍，拿起来一看还是觉得不好，干脆撕掉算了。

她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进包包里。

剩下的就是等时间过去。

袁方在外面的哭声很大，夏冬睡不着跑出来，两个人不知道又因为什么吵了起来。

说的也是袁方没有把夏美教好，所以才让夏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袁方哑口无言的。

她觉得和夏冬争来争去的又能怎么样？他们始终都是一家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改变。

她平静的说了一句。

“你要是还想和我过，就闭嘴。”

争吵声渐渐小了下去。

夏美无比冷静，一直到四点钟，她背着包拉开门正准备走。

袁方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她。

夏美回头，两个人四目相对。

一瞬间，袁方看着她的包。

“你要去哪里？”

在袁方看来，夏美这不是要去上班，是想要偷偷跑掉。

夏美知道事情麻烦了。

她还以为她妈妈已经回房间去睡觉了，可根本就不知道她妈妈一夜没睡，一直躺在沙发上。

她在回忆自己是哪一步做错了，以至于让夏美现在变成这个样子。

夏美握紧包包。

她告诉袁方。

“我和学校请假了，要去蒋丽那边一趟。”

蒋丽？

袁方知道蒋丽这个名字。

要是你就堂堂正正的走，你为什么要在凌晨四点钟这个时间偷偷摸摸的，像是做小偷一样？

袁方站起身过来拉着夏美的包包，就要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夏美主动打开包给她看。

里面除了装了几个贴身的衣物就没带什么了。

袁方腿软。

夏美真的是人大了，胆子也跟着大了。

竟然想要偷偷跑掉。

她扬起巴掌，夏美都没表现出一丝反抗，就连下意识想要躲开的脸都没躲过一下。

但或许夏美就是等着自己妈妈打着自己一巴掌。

她妈是觉得自己想要偷跑。所以才想打自己吧，所以她接受这一巴掌。

袁方的那一巴掌没打下去。

她打自己脸上了。

她怪的是自己，怪自己没有教夏美，也没有保护夏美。

她之前就觉得汪顺那个狗东西不行，不是好人。

结果还差点让夏美被那种狗东西给欺负了。

她打的是自己。

夏美看着她妈打自己的时候。

她惊呼出声，“你干什么呢？你打自己做什么？要打你就打我，反正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吗？”

袁方稍许的愧疚之心。

因为夏美说的这一句，反正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吗？

又把自己崩没了。

什么叫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自己对夏美的疼爱，自己供她读书，还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来给她买衣服，就想让她穿得漂漂亮亮，让她光光鲜鲜的，这样自己也做错了吗？

她就不记得自己对她的好，现在就只记得自己打过她吗？

袁方的眼里闪过种种。

她不解而疑惑？

“所以我全部都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