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方都还没缓过气来。
听见夏美这么一说,觉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对夏美有了愤恨不已的感觉。
她站起身也没说谢谢把她拉起来的那些人。
现在就只有一个感觉。
这女儿再不管,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
她等着人远了,实在忍不住说夏美。
“你还是我女儿吗?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你有点良心吗?我是你妈,你以为我是随随便便掉进去的外人吗?”
“可你不是自己跳下去的吗?”
夏美说不出来什么安慰的话。
她就算心里也在担心,心里也在颤抖,她担心母亲这样跳下去出了什么事,那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可她又明白了许多事。
就算心里担心,但是嘴上绝对不说一个字的担心。
自己如果示弱,那妈妈以后只会更使用这种办法来威胁自己。
袁方说着说着,哇的一声,肚子里反胃,一口黑水全都吐了出来。
她也恶心得够呛。
夏美伸出手想帮她拍拍。
袁方用手指戳着夏美的额头,等我回去了,再和你说。
站在鱼塘旁边的人都在说这件事。
毕竟大家看着袁方都是自己跳下去的,不过袁方却说自己是踩空掉下去的,她绝口不提自己和夏美争吵了什么。
她无视那些人的谈话声。
拽着夏美的手,一直往家的方向走。
半路上汪顺也被人拉开了,夏冬没什么用,刚开始那几下还把汪顺给打服了,不过后来打着打着浑身没了力气,也就被汪顺反超过来按着打。
夏冬分心也是因为听见那边有人说袁方跳塘了,他也想过去,汪顺就压着他,不让他走。他心急如焚的什么事都没干好。
夏美被她妈妈牵着一起走过来,回家的时候。袁方看着汪顺就跟饿狗扑食一样,用眼神威胁他。
要是他再敢动什么歪心思。
自己就不会放过他。
夏美喊他爸。
“爸回去了。”
这话听着特别冷,感觉就像是在吼一个陌生人。
夏冬站起身跟着她们娘俩回家。
袁方把夏美的手交给夏冬,“你先看着她,我换件衣服就出来,我们先去医院。”
袁方进屋麻利地换衣服。
夏冬恨铁不成钢。
骂夏美:“你就是头猪。”
夏美也不回话。
夏冬说她,读的书都进了狗肚子,一点道理和礼貌都没有,和父母作对,就连他们这些没读书的都知道。
父母是天地,做子女的和父母唱反骨,那都是要天打雷劈的。
他看夏美,只觉得失望。
夏美不解释不求饶,站在那里犹如一棵种在土里的青松,不动如山。
袁方换了衣服出来,带着夏美去医院。
夏冬也想收拾一下一起去。
那丫头手弄成这样,他也不放心,得去看看。
还没出去。
今天,不,应该是从昨天延续到今天这场闹剧不算完。
李家的人跟着法院的人过来拦住袁方。
袁方举着夏美的手。
“我们现在要去医院,你们该找谁就找谁。”
袁方牵着夏美的手根本就不管这些人是不是还有工作人员随行。
就算是有工作人员,那和自己也没关系。
夏冬挠了挠头,袁方怎么不等自己?
他被李家的人一把拉住。
“你欠的钱还想跑吗?还是怎么的?”
夏冬解释自己最近手头紧,还没钱。
自己要是有钱,第一时间就会去还李家的。
而且说到底老李和自己关系也不算差,为什么一定要把今天这样逼迫自己?
老李听夏冬说这话赶紧撇清关系,“我和你没什么关系,你赶紧还钱,要是还钱,什么事都没有,你要是不还钱,那还是有事。”
老李不是自己老婆的弟弟,没头脑的人,他一再教自家的人现在要学会用法律来保障自己的权利。
遇上夏冬这种,打骂不好使的,他还有个女儿不是。
法院的人出面。
夏冬只能留下。
不过夏冬确实没钱,存折这些都拿出来了。
法院的人在院子里开庭的时候,李家的人提出用夏冬山上那块地用来抵账,要是不抵账的话,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先卖掉,然后先把李家的钱还了。
借条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时间和日期,夏冬都没有在规定的时间里面还钱,而且夏冬还选择逃避,产生的利息他自己也是承认的。
没钱不能成为你不还别人钱的理由和借口。
夏冬还不上钱,选择把山上袁方种的地先抵给李家。
在工作人员的见证下还签了保证书。
袁方和夏美走了,自然就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
两个人还是袁方在前面走,她拉着夏美,一刻都不松开手。
两个人去了医院,医生赶紧和夏美处理伤口,取上面粘连的塑料还带着夏美手上烧伤的皮也取下来了。
袁方看得心一紧。
那哪里是夏美的手受伤了,完全就是自己的心里受伤了。
她颤颤巍巍地问医生,这可不能留疤啊,她孩子之后还要考单位,要是这手上有伤,就怕外表都过不去。
医生看夏美的手。
“这肯定是要留疤的,你们要自己好好养着,别吃酱油和辣椒这些刺激性的。”
医生处理伤口的时候也皱眉,她问夏美,“要是痛可以喊出来。”
夏美微微摇头。
自己做的事情,她不想喊疼,也没必要喊疼。
“我没事。”
医生还觉得这个女孩子坚强。
袁方跟着护士出去拿药,满脑子想的都是小弟弟的手要留疤了。
漂漂亮亮的大姑娘。
她最爱的女儿。
那些内衣算什么啊,袁方靠着病房门口,忍不住哭了,她抹掉眼泪,可眼泪就跟打开的水龙头一样,止不住的往外流。
护士进来告诉夏美。
“你妈妈在外面哭呢。”
夏美听见抽泣声了,她知道,她从一旁拿了纸递给护士。
护士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别乱动。
夏美先说话。
“能帮我把这个给她吗?”
“可以的。”
护士出去给了袁方纸,袁方看见有外人在,赶紧用袖子把脸给擦了。
“我没事。”
她重新进病房,夏美的手已经包扎好了,药每天都要擦,一周回来复诊一次就行,注意不要碰水。
袁方都认真听着呢。
“我都记下了。”
弄完药去给钱,袁方没拿出来钱,没钱了,夏美站在那里等她妈妈,看她没点动静,过去一问,袁方没想到这么贵。
夏美看了一双手,要300多块钱。
夏美的工资她用得七七八八了,带过来的只有200,她也没可以联系的人,站在那里也不敢在医院的人讲价。
夏美看她妈妈紧张地摸着口袋,想了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让过路的护士从裤子里把钱摸了出来。
“还请麻烦你给我妈妈一下。”
护士递给袁方指着夏美,说清楚是夏美给的,袁方一把抢过钱,满脸都是不高兴。
夏美这些钱,她现在觉得用着都烫手,她想起自己烧点的那些东西,她后悔?不后悔,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女儿不能重蹈覆辙。
母女一前一后地回家。
夏冬不在。
躲了。
躲袁方。
夏美回家就看见自己被烧成一团灰烬的那些东西。
她看着就觉得眼睛里面发酸,她想揉揉眼睛,可是包扎好的手根本就碰不到眼睛。
袁方跟在后面推了她一把。
她不会因为用了夏美的钱,就觉得自己理亏,夏美从小到大花了自己多少钱。
她也从来都没算过,不是吗?
她把夏美推进屋子里,“自己进去看书吧。”
等夏美进屋之后,袁方心里就在骂夏冬。
没用的东西,你在家里,这么一点事情都做不好,你把烧掉的那些东西扫来丢掉不好吗?
非要放在那里,什么都等着自己来收拾。
袁方找了个口袋。
把烧光的东西全部放进口袋里,从屋子出去,丢在了门外不远处的垃圾堆里面。
夏美没进屋,她站在门口。
所以她看见她妈丢掉的东西,那些都是她的心血。
她没说话,站在那里看。
袁方回来就看见她站在那里,把自己吓了一跳,让她进去看书,她又站在那里发什么愣了?
袁方控制不住,又来了火气,这丫头就是不听话,非要自己揍她才行。
母女俩对上视线。
夏美的眼里是一片悲伤,犹如一片死灰。
她现在不和谁说话,也不会和她顶撞。
她关上门回到自己房间。
晚上袁方叫她出去吃饭,夏美也没有出去。
其实在这个家里,夏美还是潜移默化的学了袁方不少性格,就比如说她生气的时候,不和袁方说话这一点。
就和袁方和夏冬说话,那是一样的。
袁方觉得没什么,你现在不和自己说话,你只要和自己还是母女就行。
袁方晚上收拾东西出门,还没走几步就听见村子里那些人都在说八卦,至于这八卦的主角是谁,袁方就是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谁。
她实在没心情去每家每户地跟他们吵架。
只希望夏美争气一点点,明年赶紧考上行政楼那边去,只有考到行政楼那边去了,才能堵上这些八婆的嘴。
袁方本来想买盐,可是一想夏美要是在家里又跑了怎么办。
她是担心夏美,才不是听见这些八婆说的话回去。
袁方还没走出100米,又赶紧退了回去。
她把自己的东西搜出来洗掉。
她想起自己屋子里夏美送给自己的那个盒子,她现在看着那个盒子,就觉得眼睛疼,直接给撕烂丢在火房里面了。
夏美送给自己的内衣,也打成结丢进了外面的垃圾桶。
如果她当时知道夏美给自己这个礼物是她卖的,她当时宁可从来没有收到过生日礼物。
袁方的行为夏美都看得一清二楚。
既然自己妈妈都是这样对自己的,那她也知道自己怎么对待她了。
一直到晚上睡觉,家里都是安安静静的,夏美看着身边的四面墙,她第一次感觉这不是四面墙,而是一所监狱。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窗户。
外面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灯光,还是月光也说不定。
反正从窗户里面透进来了。
夏美一下坐起身,伸手去碰。
不过,好像什么也没碰到。
第二天一早。
夏美还是要上班的,她去了学校。
因为手受伤,所以什么也没带。
她来此是准备请假的。
她实在没办法了。
她继续这样的状态下去,她自己也受不了。
楚校长好不容易来一次学校就听见夏美说想要请假的事情。
他不知道夏美家里的情况,再加上。
其实再过不久,也就是一周的时间就要放寒假过春节了。
这个时候请假,校长还觉得有点奇怪,不过看她两只手都被包扎着。
也是担心她出事儿,“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就和我说。”
夏美摇了摇头说。
“这事只有我自己可以解决,谁也帮不了我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
楚校长也是明白的。
不过,这几天有范成月,建筑队已经开始准备材料了,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
“你还能再坚持一周吗,坚持一周之后就放寒假了。”
夏美很少在人前哭。
她不怎么爱哭。
可有的时候,真的觉得压力太大了。
她想起自己被烧掉的那些东西,她就觉得自己太压抑了。
范成月听见哭声,没忍住从外面敲了敲门。
“抱歉,打断你们说话了,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搞定,你先放她走吧。”
范成月既然都出面说。
那楚校长也就批准了夏美得请假。
他本来是想说。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你生活和工作分不开,这是不行的。
范成月对着楚校长摇了摇头。
校长想了想。
唉,算了这些小年轻的脸脑袋里想的什么?他也是不清楚的,也就不多嘴了。
范成月把纸递给夏美。
没想帮她擦眼泪。
夏美自己把眼泪擦去了。
她太失态了,用哭泣去领导办公室请假,这太笨了。
范成月看着她。
今天夏美来学校的时候,看她的两个手受伤,班上的学生都在问。
范成月也是担心,所以才过来准备问问她的情况。
过来就听见她说想要请假的事情。
就短短两天。
夏美离开学校的时候分明还很高兴,可是现在又变成这种状态。
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开口。
是因为那个男人的事情还是因为家里的事情?他一无所知。
他只能站在他旁边,安安静静的什么话都不说。
夏美感激范成月能在这个时候帮自己说话之后还陪着自己。
自己这样一走肯定会给他造成很多麻烦,但是她说过一直呆在家里,她真的会受不了的。
夏美把自己的手机递给范成月。
她本来不想揭露自己的伤疤,不过她需要找一个可以让自己托付的人。
“我爸妈把我摆摊的东西全部给烧掉了。”
本来和那几个女孩子约好去选样式,现在也选不了了。
范成月一愣,虽然知道她爸妈不赞成她的行为,但是把她东西烧掉这种事情也做出来的话。
那夏美?
所以哭了啊。
范成月心一沉。
她一定很难受吧。
他伸出手,碰到夏美的头。
夏美一愣,抬头。
范成月目光坚定。
“我说过,你没做错什么,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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