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贱夫妻百事哀

虽然简简单单的这四个字。

但是从范成月的口中说出来，对他自己来说，都是超出自己现在接受的范围了。

他没敢看夏美的表情是什么，用力蹬着自行车，这次是真离开了。

夏美眨眼的功夫，回答了一句：“嗯。”

可惜范成月已经走远了。

夏美敢肯定，他百分之百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

夏美握着他的手帕，继续放在眼睛上，有点温度都比这样放任不管更舒服。

等看见有经过的三轮车，夏美赶紧伸手拦。

司机停下车问夏美。

“去哪里？”

“你好，去六安村那边吗？”

“要经过，上车吧。”

“麻烦了。”

夏美实在是不想走路了，坐上三轮车回家方便得多。

到家的时候，门从外面锁上，自己妈妈不在家，夏美拿钥匙开门进屋。

原本想着趁着时间还早，自己可以在家里做点什么。

可惜受伤的眼睛不配合，太疼，人又没什么精神，想着回房间躺一会儿再起来。

这一躺再醒过来。

周围都黑漆漆的了。

“妈？”

夏美下意识地喊她妈。

等了一会儿也没回应。

还没回来吗？

夏美赶紧开灯起床开窗户，小窗户外面的天空已经黑了，夏美想去弄饭，赶紧收拾床单。

范成月给的手帕从床单上掉下来，估计是睡着了，所以掉在这里的。

夏美把手帕拿上放在桌子上，准备出去。

走到门口，她又回头了，因为自己摸手帕里面的鸡蛋冷掉。

夏美解开手帕把里面的鸡蛋拿了出来，至于手帕先放在柜子上。

手帕夏美已经不陌生了，自己才还给他几天，又回到自己手上。

她是想把范成月给自己的鸡蛋和徐园园给的鸡蛋，一次收起的，不过徐园园给自己的鸡蛋是生鸡蛋。

范成月给自己的这个，是煮熟了的，为了不浪费，还是吃掉更好。

夏美把鸡蛋壳剥开，一口就塞进去了。

她拿着鸡蛋壳从卧室去火房。

袁方留了纸条贴在门上。

夏美取了纸条，推门进去就感觉暖洋洋的，灶台里还在冒热气，夏美打开锅盖，里面焖着土豆排骨。

再看纸条上的内容。

袁方告诉夏美自己去卫生院了，今天晚上不回来，锅里的都是给夏美留的饭菜，让夏美起床记得吃饭，吃完还是继续睡觉，不用去卫生院那边，因为他们明天早上就回来。

歪歪倒倒的字可一个一个地拼成夏美能看懂的句子。

也是袁方担心夏美不知道自己去哪里，又跑出去到处找，那样更麻烦。

夏美给自己舀了碗饭，吃锅里的菜，看上去是土豆排骨，可吃着吃着就发现全是排骨了。

土豆都没几个。

夏美知道她妈肯定没吃肉。

赶紧把排骨夹起来放在另一个碗里，自己就着汤吃了一碗。

因为袁方留纸告诉自己不用过去。

夏美也趁着有时间点点自己的货。

一个袋子里面的一半都没卖完，想要卖完肯定还需要一段时间。

而且夏美觉得自己还应该想想怎么扩展销路。

因为内衣这个贴身的衣裳，自己放得太久不好，外面的市场都是与时俱进，更换款式比什么都快。

自己要是单靠着别人来问才买，她觉得也行，不过这种日子相对来说就比较平缓。

就是饿不死，但也不会吃得太饱的状态。

原本夏美还想着再出门一次去看看有什么新的款式。

不过这个念头现在也实现不了，手上没有太多闲钱不说，压太多在家里，她也不敢。

现在眼睛伤到不出门，又耽误了三天。

三天的时间可不算少了。

从她跟着妈妈去二舅家里借过钱，沪宁一直给她送礼物，夏美总感觉自己时常有种急迫感。

这种急迫感会推着她做很多事。

她手上动作更快，把几个比较卖得好的款式都挑了出来。

那是以前在学校挺好卖的几个款式。

她也有想过去这边的学校。

不过，现在的学校好像也不能直接进去卖内衣，初中生和高中生是没有什么消费能力的。

要是合适。

那还是的女生比较多的学校更好。

可惜的就是她们这边是没有女子大学的，男女都可以就读的大学还在很远的另一边。要是从她们这里过去，得坐四个多小时的车，先不说赚多少钱，每天一去一来的时间不够以及车费都得花销不少。

夏美想到这个主意就有点心动，毕竟去那边的大学肯定比自己现在散卖要方便不少。

不过可惜的就是自己没时间过去，这些可以想法可以实现的前提就是自己要能抽开身去行动。

自己去不了。

她才觉得有点可惜，不过脑子灵光一闪，转得飞快，想法不断地往外冒。

其实要是可以，自己可以在那边找个商家一起合作。

就算商家不合作，自己也可以找一个和自己情况差不多的学生一起做。

其实晓燕天天跟自己一起，夏美原本还想过，要是她自己愿意主动和自己说也想这个，自己可以带着晓燕一起做。

不过看了几次，晓燕没这个意思。

夏美也就不主动开口。

毕竟自己现在也是慢慢起步，要是亏掉了，那就说不清。

还是先等把第一袋里面的卖完，去大学那边联系一下合作人。

这件事算是一个小计划，夏美等着提上日程。

她把东西清点好，把账记好。

本来还想再做点什么，一下想到范成月说的。

“好好休息。”

就跟着在耳边说的没两样。

夏美下意识摸了摸耳朵，怎么感觉还能出现这种幻听了？

她看了一眼范成月的手帕，拿着去了院子里。

夏冬在卫生院闹着又发了一通脾气。

就是无缘无故的，没有征兆。

不过这边卫生院不像是医院，没有护士让你闹腾。

都是几个熟人，夏冬能折腾一次两次，别人还记得他有个女儿可以选择原谅。

可次数多了，你人还变本加厉，就直接找人叫袁方领回去了。

袁方到卫生院。

夏冬一个人在玩扑克，猜牌，把背面全部放在床上，选中那张猜那张，“方块6？”

他把牌摔在床上。

不过可惜不对。

袁方端着饭过来看见床上的扑克牌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夏冬这是脸上还没好，要是好了，可能早就去茶馆了。

夏冬看见她端着饭菜进来。

赶紧自觉把牌收好。

他也饿了，伸手准备去接。

袁方没送到他手上，把碗对着柜子上一摔，碗底撞在柜子上出了特别大的声。

夏冬知道，她又不高兴了，不搭腔，也没多说惹她生气的话。

他规规矩矩地自己端着饭，看上去就挺不错，土豆烧排骨，

不过肉瞧着有点少，三块。

“你吃了吗？”

夏冬一边吃饭一边和袁方说话，还没咽下去的米饭喷出来，露出一道弧线掉在被子上。

袁方伸手想去拿下来丢掉。

夏冬比她快。

用手捡起来丢嘴巴里了。

袁方嘴巴一瘪，赶紧回头当做自己没看见。

这床单被夏冬在地上拖得黑漆漆的，一直没换过。

那么脏。

他直接又丢进嘴里。

袁方伸手推了推脸，“你说想回去？”

“是。”

卫生院的人赶他是一回事，夏冬自己在卫生院住不惯了。

旁边不是老头就是老太太，没人能跟上自己，就算说个话，对方也指着耳朵摇头。

年纪大了，耳朵不好，听不见。

夏冬待不住了。

“你跟他们说了没有，明天我要回去。”

“说了。”

而且还不用多说。

人家的意思，你赶紧带着人走最好。

袁方想的是回去也好，回去就不用浪费钱。

这边住着，钱不多，可也是要花销的。

袁方给夏冬折被子。

夏冬又对着她说。

“去帮我弄点水过来，我都没喝上一口热水。”

“旁边的办公室不是有热水壶吗？”

“没水。”

袁方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没水你不知道去打点水吗？”

夏冬捶了捶胸口，因为吃得太快，感觉更噎了。

“我要是去还和你说什么。”

就是不想去，才让她去的。

袁方把自己要盖的被子直接丢在床上，拿着水杯去了旁边办公室。

热水壶是空了，只能先去外面水管接水，等着水开，倒进杯子里才回病房。

夏冬伸手接了水，对着水吹了吹。

也不用袁方提醒有点烫。

袁方把被子弄完，觉得有些口干，准备拿水喝一口。

刚才还满满的一杯子现在都空了。

“你喝完了？”

夏冬觉得袁方说的是废话，专门倒来喝的，不喝完还留着吗？

“嗯。”

“你都没说留一口？”

“留一口干嘛？”

夏冬现在都还觉得口渴，不过不好让袁方去倒，就在等。

“你不问问我喝没有？”

“你去烧水你不喝？”

夏冬反而比袁方还要疑惑呢，你去烧水，自己可以多喝一点啊，你自己不喝干嘛？

“那你再去弄一杯过来。”

正好自己也喝。

袁方的火气一直往头上冒。

真是忍不住要发火，可要骂出声的时候，夏冬躺在病床上九死一生的样子又让自己闭嘴了。

跟一个病人吵什么，没必要。

袁方拿上水杯出去。

夏冬用手擦了擦嘴上的油，顺手就抹在了被子上，本来就脏，也不介意多脏一点了。

袁方出病房自己对着冷水管灌了几口，不解渴，喉咙还是干干的，像是被掐住了一样，有点难受，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也是正常的温度。

她摇了摇头，鼻孔那个位置热热的，袁方一摸，流鼻血了。

难怪她觉得身上不得劲。

她支着水管，对着鼻子冲了几次，不过止不住，她用手指把两边鼻孔都堵住，在地上蹲了很久。

等回病房的时候，夏冬已经躺在床上睡了。

在床上躺了个大字，袁方折好的被子盖在身上。

他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

“袁方啊，水。”

袁方把水递给他。

“要喝就赶紧喝。”

不过回应袁方的是呼噜声。

床上的人已经睡了。

躺不下两个人的床。

袁方去旁边的病房跳窗户进去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

袁方又起来办手续，夏冬找了个毛巾盖在头上，遮了半张脸。

“你这是干什么呢？”

袁方发火了，一把拽下他头上的毛巾。

“你是见不得人还是怎么的？要把脸遮住。”

夏冬开始是怕冷，所以才用毛巾盖着的，可袁方一说，就说自己怕丢脸，自己为什么要觉得丢脸？

“什么意思？”夏冬觉得袁方是觉得自己丢脸了。

三轮车出事也不是自己愿意的，怎么就能觉得自己是丢脸了？

还有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在自己面前板着个脸是干嘛？

你要是有气，你自己直接发出来，袁方现在这个样子，比直接发火还让人难受。

夏冬伸手拉袁方。

直接问她：“你板着脸干嘛？又是哪不对劲？”

袁方甩开夏冬的手。

“你废话什么呢？这些东西不需要人收拾吗？我现在心烦，你别多说话。”

要是继续听他在耳边碎碎念，她就干脆自己先走了算了。

夏冬赶紧住嘴。

可看着袁方忙前忙后的，他也找不到人说话，想起今天放假，又没忍住问：“小美呢？今天星期六，怎么没过来？”

昨天也没来，在忙什么？

袁方还是回答关于夏美的事情。

“在家里。”

“那怎么不来看我。”

虽然夏美一直待在自己身边，自己不习惯，但是她不来，自己又觉得自己女儿不来看自己，他不高兴。

“你难道不回去？”

袁方呛了夏冬一句。

马上就回去，女儿来不来不都是一样。

“我再怎么说是她爸爸。”

“我让她不来的，她眼睛摔了。”

不说原因，夏冬得在这里一直纠结。

夏冬一听：“啊？眼睛摔了？”他着急了啊，眼睛伤了就是大事啊，这两娘们都不和自己说说。

“去医院了吗？”

夏冬赶紧穿衣裳，刚才拖拖拉拉等着袁方收拾，现在也不用了。

还把鞋子也穿好了。

不过换下来的衣裳随意的丢在旁边。

也没听袁方说：“是，去过医院了，没什么事，不过现在肿的厉害。”

他脑子里都在想自己的事情。

穿好衣裳就要走。

“那是在医院还是在家？”

“家里，今天放假。”

夏冬也不等袁方了。

自己从卫生院直接走了。

袁方收拾完东西，还没说让他给自己搭一把手，“夏冬？”

“夏冬！”

夏冬回家了。

一路上走的特别快，有人和他说话，他也没心思。

着急的赶回家，夏美在洗衣裳。

夏冬着急的冲过去。

“你把头抬起来给我看看。”

夏美被吓一跳。

因为门开着，她没听见爸爸进来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