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国宴级招待

“马哥，你这做的是羊汤么？我看着味道不太对呢。”闲来无事的玉苏普凑了过来。

玉苏普是娜尔古丽的弟弟，因这一关系进入饭店工作，被分配去跟随麦迪娜大姐学习蒸菜的上什工作。他作为后厨里为数不多的年轻人，向学之心是同龄人里最旺盛的。平时只要闲了下来，就会去找阿卜杜拉或者艾力，学习讨论烹饪技艺。他也曾不止一次说过，要努力成为一名合格的厨师。

马辉对于这样的年轻人向来颇为欣赏。所以，他一边给玉苏普解释自己正在做什么，一边为第二次吊汤做着准备。

随着吊汤锅里的汤水逐渐平静下来。马辉连忙准备好新一份肉茸，看准时机放入了锅内。在他调整着火苗大小的时候。一旁的玉苏普突然说道：“马哥，可不可以让我试试嘿？”

“啊？”马辉正起了身子，一脸的震惊，“这……你能把控好时机么？”

“我觉得我应该可以嘛！”玉苏普拍着胸脯道。

马辉其实并不想让玉苏普代做，毕竟第二次吊汤是需要等肉茸将汤里所有剩余的残留物尽数吸收后，才可以取出。这之中又要防止汤水被煮地翻滚。所以必须是要在刚刚好的时机，恰到好处地将肉茸捞出。十分考验大厨对汤水火候的把握。马辉担心玉苏普还不能驾驭住这其中的门道。

看着玉苏普一脸的跃跃欲试，马辉不忍阻挡他的进取心，只好说道：“行吧，方法已经告诉你了，我负责控火。你把肉茸捞出来。”

玉苏普点了点头，接过马辉递来的锅勺，便紧盯着吊汤里那被浸泡的肉茸。在中火的催促下，锅里的汤水逐渐沸腾。二人的心都不由得紧张起来。

马辉抽动了一下鼻翼，就是现在！

“赶快！”未等马辉话音落下，玉苏普早已挥起了锅勺，将那两团肉茸一并捞起。马辉亦步跟上，将灶火从中火变成了微火。

差一点吊汤就翻滚了。马辉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好在是，这锅上品吊汤算是完成了，一会儿小火保温即可。

“马哥，我判断得还行吧？”玉苏普咧嘴笑了笑，“这些肉茸怎么办？直接丢掉么？”

“对，丢掉就好。”马辉回忆着玉苏普刚刚那一瞬间的出手，确实有几分大厨的架子，他确实是个做厨师的好苗子，如果好好培养，说不定将来也是一方名厨。

“那马哥，我先去忙了。您先做着。”玉苏普听了马辉的表扬后，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马辉取过小勺舀了一勺吊汤，品了一品。状若白水的汤水，清澈鲜美的同时伴随着令人回味的奇香。拿后世后厨间开玩笑的话来说，有这样的汤汁作伴，即使是个皮鞋也能入味！

吊汤完成后，高汤也差不多了。马辉揭开锅盖，里边的老母鸡肉与乳鸽肉早已溶解，汤水带着些微的粘稠。马辉用勺子将汤水表面的浮沫打去后，高汤便差不多了完成了。此时刚好过去整整三个小时。马辉再次发力，迅速取出菜心，用找来的细银针在菜心上反复穿刺了几下后。将菜心放入盘中，倒入高汤简单地浇了几下后，便盖上了盖子。

另外的两棵菜心，马辉将其和高汤一起放入了蒸笼里，蒸了五分钟后待汤水蒸发后取出，重新倒入吊汤后。这道菜就算完成了。

终于结束了。马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找来铁托盘，将菜端了出去。

“这里呢，小伙子！”一楼靠近后厨的一间包厢里，周文建望见门口经过的马辉后，连忙伸手呼唤着马辉。

周文建此刻坐在一张大桌子前，周围除了坐着许友良外，还有李成敏以及一众干部模样的人。马辉猜测，那些陌生脸孔的人想必就是艾力所说的京城来的中央经济扶持小组的人。

此时，好几双眼睛都在盯着马辉和他手中的铁托盘。他们也都听说了，乌市饭店后厨里有位年轻厨师，正在制作一道要费尽三小时才能做出的菜。此刻，他们的内心十分好奇，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厨师到底做出了什么好菜。

马辉不卑不亢地将铁托盘里的菜呈上了餐桌：“首先很抱歉，因为不知道你们会来，所以准备得有些仓促，分量也并不是很多。这是一道以疆省食材做出的川菜，各位请慢用。”马辉揭开了铁托盘上的盖子，众人全都探头观望。却发现，他们等了这么久的菜，仅仅只是三棵白菜，还是只有菜心的白菜。

当下，便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另有些经历丰富的干部沉默不语，但也是有些疑惑。

只有周文建这位西川省人，在望见菜肴后，瞪大了双眼：“这是！小伙子，你竟然会做这道菜？”

马辉微微一笑，揭开了单独那颗立着的菜心的盖子，用事先装好吊汤的紫砂壶，轻轻倒在了菜心上。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菜心热腾腾的吊汤的冲刷之下，包裹在周围的菜叶竟如开花一样，四散开来。那一幕，纵使经验丰厚的干部都忍不住发出了惊讶之声。

当下，有名带着京城腔调的干部忍不住说道：“这不是，这不是国宴上的那道开水白菜吗！”

“国宴上的菜？”众人又是一惊。

马辉恰到时机地解释道：“是的，这道菜名为开水白菜，原系川菜名厨黄敬临先生在清宫御膳房时创制，后来由川菜大师罗国荣发扬光大，并在七十年代初成为国宴上的一道精品。我在使用我们疆省喀什噶尔地区疏勒县的白菜时，加入了疆省本地的鸡牛肉等配料熬制了两锅高汤，做出了这道菜。可以说，这道菜外表是川菜，内里是疆菜。”

听着马辉的解释，一众干部眼里都闪出了期待的目光。特别是那颗开花的白菜，更是被多少双眼睛紧盯着。本来，他们早就吃完了艾力精心烹制的疆省特色菜，已经感受不到食欲了。听着马辉和那名京城老干部的介绍后，众人的争先恐后地伸出了筷子。

“不错，真地道！”

“果然是国宴级待遇。”

“好吃，小伙子厨艺真不错！”

“果然疆省的大白菜做得就是够味！”

……

接二连三的赞美声纷至沓来，搞得马辉有些飘飘然。他想回后厨冷静冷静，只好找了个借口先撤了。

后厨里的人早已听到了包厢里传出的惊讶声。包括艾力在内，都没见识过这阵势，几棵白菜就能让见多识广的干部们这么惊讶？马辉到底是做了什么个珍肴？

“没有什么，只是用了两锅汤而已。加上我们疏勒的白菜而已。他们之前吃了很多重油的大菜，现在吃些清淡的蔬菜，自然给了味觉不一样的体验。”马辉轻描淡写地解释起来。自然有些人是不相信的。比如三灶头阿卜杜拉就是其中一位。他取出勺子，便跑去马辉做的那两锅前，舀了其中一口锅里的汤水尝了一尝。

“我的天，好吃哟这，咋做出来的？”阿卜杜拉一脸的惊羡，顺手又舀了另一口锅里的吊汤，更是鲜美无比，阿卜杜拉只觉眼前一亮。

阿卜杜拉这一说，其他人也忍不住找来了勺子，苏晓龙更是直接找来了碗筷。众人三下五除二，高汤与吊汤便被分得无影无踪。

“行了撒，行了撒。马辉还没吃饭呢，你们就先吃上了？”艾力望着众人的样子，忍不住笑骂着。

马辉倒是不在意这些，他更在意的是，中央经济扶持小组过来是简单的来吃顿饭的，还是带着考察的目的来的？其实马辉的内心里也十分希望乌市饭店可以得到扶持，好度过这一过渡期。他专门查过这几天饭店的账本。从上周一开始，客流量看似是多了一点，但进账特别少，进出账基本是持平的。

个中原因，马辉其实有过思考。一般会选择下馆子的，除了少部分工人外，大部分都是干部或国营经济体的雇员。这些人来吃饭可以选择两种支付方式，一是出粮票二是出钱。但钱这东西折算粮票后，购买力会比实际上的要少一些，这样一个折算差下来。本就不多的进账就会小幅缩水，最后落了个进出账持平的状态。问题是，最后上缴的利润金可不是用粮票来支付的，而是全部使用钱币。如此一来，说不定饭店到月底真的要从员工的工资里扣除一些工资了。

马辉其实也不想最后用粮票来补工资差。而粮票起码还会存在三年时间。所以他才打算利用乌市饭店的优势，与团结面馆合作，共同渡过这一段不长不短的过渡期。

艾力见马辉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好奇道：“咋了？我们的马大厨，不去吃饭，是有啥子事嘿？”

“艾总，我其实还是想建议你与陈豫鲁师傅的面馆合作。这是个好机会。眼下我们饭店尚处于过渡期，团结面馆也是个渡过去。如果我们能优势互补，说不定能搞成一种成功的经营模式。”马辉忍不住再次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艾力这下是傻眼了，他想不明白马辉为什么这么执意让饭店与面馆合作，态度还是这么坚决。莫非马辉收了陈豫鲁什么好处，又或是看上了他家的那个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