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炳炎的病（一）

夜里，陈珺可反复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母亲和白伯伯之间的闪烁其词，珺宇说的关于白伯伯是来霖市看病一事，心中隐隐腾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一整天，她训练都心不在焉，不是动作错误，就是姿势不够标准。章庆华数次点名无效后，最后罚她训练结束后一个人打扫泳池。

“靠，这也太严重了吧！”李圣月低声抗议。

每次队员们训练完毕，都会分组进行打扫，一般情况下6个人一组。而今天只让陈珺可一人负责，可见章庆华很生气！

等到训练结束后，李圣月、袁刚、王丹、范冲和陆谨奇都留了下来，大家有的拿拖把拖地，有的用抹布擦玻璃窗，有的在整理清洁泳池周边。

王丹边干活边道：“珺可，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感觉心事重重呀？”

陆谨奇道：“昨儿你妈和弟弟来看你了，是不是家里有啥事呀？”

陈珺可没吭声，须臾，又摇了摇头——那件事对她而言还不了解全貌，怎能贸然说出？而白大伯似乎也不想他们知道，不然就不会瞒着了。

李圣月大大咧咧道：“你是不是担心过几天的省青少年锦标赛选拔呀？我跟你说，既来之则安之，人呀就得随遇而安。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只要尽力了就行了。”

“都不是！”女孩大声道：“是我今天有点儿不舒服，才会在训练中走神的。”

“那你为什么不跟章教练说？请个假休息下呗。”陆谨奇不解地道。

王丹一巴掌打其后脑勺上，呵斥：“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只要有机会就想着请假偷懒。告诉你，这比赛只有几天就要开始了，人珺可病了都生怕耽误训练，你呀——再别给我偷懒了！快打扫！”说着，拿起扫帚佯装要揍人。

陆谨奇吓得拔腿就跑：“王丹，你丫也太凶了，看以后谁敢娶你做老婆！”

这话让现场众人一愣，然后爆发出一阵狂笑。

王丹气得满脸通红，双拳握得咯吱响：“陆谨奇，看我不剥你的皮！”

一场你追我赶的表演在游泳馆上演。

陈珺可在后大喊：“喂，你们别追了，小心摔倒！”

“咚——”一声巨响，陆谨奇滑倒在泳池里。

王丹站在岸边双手叉腰哈哈大笑：“自作孽不可活，看你以后还敢消遣我！”

这场闹剧在看门大爷的呵斥声中结束。

等到大家做完卫生后，灰溜溜走出游泳馆，范冲问：“珺可，你真没事么？要是有什么事，记得和我们说，我们都是你最好的朋友。”

袁刚道：“是呀，即便说了我们帮不上忙，也可以帮你出出主意，分析分析的。”

“嗯，”女孩点头。

夕阳下，她的脸上仿佛镀了一层柔光。

李圣月道：“陈珺可，你要记住，不管什么事，我都是站你这边的！”

这话让女孩心头一荡——她想起了曾经在濛镇时，白羽给她的也是这样的信任感。

晚自习的陆上训练结束，陈珺可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寝室走。

在男女寝室的分岔路口，她和李圣月、陆谨奇分开。

进入初夏，夜晚的风逐渐变得温暖起来。

柔柔的晚风好似一只小手，轻轻梳理女孩黑亮蓬松的长发。

夜空像是一块巨大的幕布，上面布满了繁星，一闪一闪之间，让人感觉仿佛身处童话中。

陈珺可想起了在濛镇时的幸福时光，那段日子里不光是白羽、陆谨奇和王丹给她带来了失去父亲后的愉悦，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这人就是白炳炎。

回想第一次在白家炸酱面馆见他时，一米八大个的他正穿着个围裙，两手沾满了白面粉，站在案板边上和面。

然后她吃到了人生中最好吃的一碗炸酱面。

后来每一次队里取得胜利，她和白羽每一次回家，都能吃到他亲手烹制的菜肴。

那些独特的味道早已经印在了她记忆的深处。

直到今年回去，她惊愕发现他和母亲的关系似乎变复杂了。而这种心情她也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是想阻止还是坦然接受……

她想，白羽应该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等回到宿舍楼时，她在传达室里给家里拨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陈珺宇：“喂，老姐，有什么事？”

“没事，妈妈在家么？”

“不在，她去白大伯家了，要晚点才能回，让我先睡觉。”

“哦，白大伯的面馆生意还是很好吧？”

“没呢！”陈珺宇道：“面馆都关门好些天呢！”

“啊，为什么？”

“这——”男孩为难起来。

“实话实说。”

“可老妈和白大伯不让告诉你和白羽哥，说你们正在比赛的要紧关头，不能让你们分心。”

“那你更该说了，你这样说话留一半，我这几天连训练的心都没有了。”

“那你也别问我，我答应他们了的，一会妈就回了，我让她给你回电话！”

陈珺可在洗漱完毕，在寝室里等到快关灯的时候，宿舍阿姨才过来敲门：“陈珺可，你家里来电话了。”复絮絮叨叨：“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来电话。”

陈珺可一颗心都是悬着的，根本没有去听她的抱怨，等赶到一楼传达室接起电话，母亲的声音响起：

“珺可，我不是前两天才去看的你么？怎么又打电话回家，是想家了么？”

高秀玲的柔弱的声音里透着疲惫。

“妈——”陈珺可喊了她一声后，顿了顿，才道：“你和白大伯到底瞒着我们什么事？”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家里一切都挺好。”高秀玲提高了声调。

“那为什么面馆关门了？”女孩质问：“以前就算是过节，白伯伯也不会关店的，每年除了除夕到初七这八天，他的店哪天都是开门的。可前几天你们竟然一起带着珺宇来霖市玩，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吃饭时，你们俩也一副有事瞒着的样子。后来珺宇说漏嘴，说你们是陪白伯伯来医院看病的。可他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呀？难道濛镇的医院看不了，得来霖市么？妈——你就告诉我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总拿我和白羽哥当小孩子瞧，什么都不告诉我们，可越是这样，我越是没法安心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