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驶得万年船

“没错，是师伯。”清墨看到白宏天朝他点头时，就确定了，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师伯，你怎么会来？”

“你师傅现在不太方便，以后，就由我来接替他的位子，白家班以后我来管。”

白宏天长得一副温和脸，即使不笑时，也让人觉得很亲切。

“什么，咱们师傅这......”听到白宏天的话，众弟子们开始窃窃私语，很多人都不太适应戏班突然的变动。但大家心里也开始略微放松了下来，毕竟比起要解散戏班，有个人出来接替师傅的位子，戏班还可以撑下去。

“师伯这......”清墨并没有接到小白龙的通知，显得很为难。

“清墨啊，等一下你去医院一趟，你师傅正好也有事情要向你交代。好了，其他人开始练功吧，我们唱戏的不能荒废了基本功，每天练功都是必须的。”

虽然白宏天长的很温和，但做起事来却是雷厉风行，说话的语气也并不像弟子们想的那样和蔼。

看到白宏天犀利的眼神扫过他们，弟子们纷纷觉得有些惧怕，不再敢随意议论，开始各自练习去了。

“师伯，古丽园那边已经和我们解约了，现在我们已经没有戏可唱了。”清墨一脸失落，虽说白家班很多事情都是他在管，但他平时也是要经常上台的。

如今白家班无戏可唱，已不是他能处理的了的事情了。他不仅无法处理戏班的事，就连上台演出也不能了。

事实上，自从之前白家班演出减少后，很多技艺不错的弟子已经开始琢磨着离开了。现在彻底没戏唱了，大家想要离开的心更强烈了。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办法。”白宏天微微抬眼看了看清墨，随即垂下眼皮：“对了清墨，以后你也和其他弟子一样，专心练功，班子里的事就不要再管了。你一边管着琐事，一边唱戏，这样很分心，会耽误了练功的。你要知道咱们唱戏的，就是要一心一意，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唱戏上，这样技艺才能有长进。”

清墨被这突如其来的夺权给弄懵了，他表情变了数遍，不自然的笑了笑：“师伯说的对，看来这是师伯和师傅都已经商量好的了。我就按照你们说的办。”

“嗯，行，你去看看你师傅吧，这里的事就不用操心了。下午你去百香园唱一场。”

“百香园？”

百香园也是古丽镇的一家戏园子，不过这家戏园子里并非以川剧为主打。

白宏天通过关系，联系到了那里的负责人，好说歹说，总算是给了白家班一个演出的场地，至于演出费等，大家属于合作关系，五五分。虽然说这样的抽成很高，但白宏天觉得，这样一来，就相当于白家班是租用的那里的场地，同时还享有了那里原有的观众，是一件不亏本的买卖。

当然，凭着白家班现在的经济状况，根本无法负担这样的场地。白宏天和老伴商量后，决定自己拿钱，让白家班重新在古丽镇站起来。

见白宏天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摆着手让自己离开。清墨抿了抿发干的嘴唇，也不再说什么，直接拦车去了医院。

就在清墨进入病房的前一分钟，白清欢刚刚离开。

她没有见到她心中那个责任感很强，凡事不争不抢的大师哥的真正嘴脸。

“师傅。”清墨扫视一圈，看到病房只有小白龙一个人在输液，便将房门轻轻的关上了。

“来了，清墨。坐到师傅这边来，师傅有事和你说。”小白龙睁开眼睛，看到清墨阴沉着脸，此时的小白龙已经行动一些不便。

他口齿不算清晰，一只手微微有些颤抖，医生告诉他，这是中风后的后遗症，很难痊愈。

所以，现在只要看到小白龙样子的人都知道，他已经再也无法上台，几乎要与戏曲告别了。

十几分钟后，病房里静悄悄的，小白龙闭着眼睛，眼角的皱纹中藏着还未拭干的泪。

“大师哥，咋样，老头子咋说。”

清墨气冲冲的走出医院，刚一出医院，就被守在门口的三师兄清远拦住了。

“你来干什么？”清墨没好气的瞪着清远：“不好好的练功，跑出来，小心那个新来的师伯找你麻烦。”

“得了吧师哥，现在谁还不知道，白家班变天了，我看我们的日子以后难混了。诶师哥，老头子到底咋样了嘛。”

“完了，彻底完了。废人一个了。”清墨说话时，完全没有了曾经的敬重之意。他阴沉着脸，有些嫌弃的朝医院的方向看了一眼。

“彻底完了，这么说以后那个白宏天就要一直留在戏班了？”

“谁知道呢！”

“喂，师哥，那你也没问问，现在乔清风那家伙走了，变脸传承人的事咋弄啊。是不是要传给你？”三师兄清远关切的贴近清墨，一脸的好奇。

“你关心这个干什么？”清墨警惕的看了一眼旁边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清远，难道你对那个什么传承人也有想法？”

“我？得了吧师哥，我可没有那想法。说实话，我，你还不不知道吗，唱戏也是小时候家里逼的，长大了也不知道要干点啥，就一直这么混着。要说以前的白家班还行，至少收入也不错，现在，我看我是要想想其他出路了。”

“那你干嘛关心那个？”

“师哥，我这还不是关心你嘛。你可别忘了，咱俩可是一条船上的。你要是成了白家班的传承人，那以后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清远，你别胡说。”清墨四下看看，似乎有些什么不能说的事，他用眼神严厉的制止清远：“我警告你，以后不要再提以前的事。你要有好的出路，就赶紧离开。老头子不可能好了，传承人，听他的意思还是要给姓乔那小子。”

“啥？不能吧，乔清风不是都走了吗？”

“走了就不会回来吗？”

“那师哥你怎么想这事，你可是白家班的大师哥，师傅现在这么对你，什么都不给你，你就没有任何的想法？”

“行了，我警告你清远，这些年，咱们在白家班身上捞的油水已经够多了，现在估计老头子有所察觉了，这才将所有事情就交给那个师伯。我也不指望什么传承人了，白家班以后的走势还是要慢慢看的。好了，回去以后最近给我安分点。”

清墨白了三师弟一眼，似乎并不愿意与他同行，加快脚步，离开了。

小白龙就这样，彻底告别了戏台，而他的女儿白清欢即将走上自己向往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