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沈佳楠赶忙拉住往外走的程彤彤，本来因为自己耽误程嘉赐搬家就已经够愧疚的了，如果程彤彤再去闹一场，那场面一定会更加尴尬。

“彤彤，别胡来！是我过去向人家请教的，而且我的确学到了不少。”沈佳楠哭笑不得地解释道：“最关键的是，这些东西我本来就要学，我回国的主要工作方向就是工业化和信息化的结合，为传统工业赋能。”

程彤彤皱眉望向沈佳楠，显然还是有些不解，按照沈佳楠的说法，怎么感觉程嘉赐好像还帮了她似的？

“你是学霸我知道，可问题是……程嘉赐真的能指导你吗？”程彤彤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无奈她对程嘉赐的关注止于她跟程嘉赐的第一次聊天。

程彤彤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活泼开朗的好姑娘，但遇到程嘉赐她算是真的遇到了对手，同时也知道了聊天被聊到自闭是什么感受。

“表哥你好，我叫程彤彤，以后叫我彤彤就好。”

“你好，我叫程嘉赐。”

“表哥，你平时喜欢干嘛啊？”

“工作。”

“那个……我妈让我问下你，对房间有什么要求吗？”

“能住就行。”

“表哥，其实你挺高挺帅的，平时追你的女孩一定不少吧？”

“抱歉，我有个电话会议，先走了。”

以上内容，程嘉赐全程扑克脸，虽然经过后来的相处程彤彤算是明白了程嘉赐天生对谁都那样，但单说初印象的话，程彤彤还是感觉很糟糕，甚至连用“表哥”两个字称呼程嘉赐都很少了，更多时候会直呼其名。

“想什么呢？”看程彤彤发呆，沈佳楠伸手在程彤彤眼前晃了晃，然后又将程彤彤拉回床边坐着说道，“术业有专攻嘛，你表哥知道很多我不清楚的知识，而且……虽说我不知道你表哥的学历，但通过跟他的沟通，我觉得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闻言，程彤彤的嘴角抽了抽，她本以为沈佳楠就算不跟程嘉赐打起来，也绝对会跟自己一样，对程嘉赐留不下什么好印象，但从沈佳楠刚才的表达来看，似乎她对程嘉赐的印象还不错？

说好了朋友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敌人呢？

说话间，程彤彤脑海中闪过一个更加可怕的想法：“你不会对程嘉赐一见钟情了吧？我承认他是挺高挺帅的，但这不能掩盖他的情商缺陷啊！”

程彤彤曾经跟沈佳楠吐槽的时候说过：“就程嘉赐这个情商，想要脱单就只能靠定娃娃亲了！”

眼下，程彤彤突然有一种闺蜜要变成嫂子的危机感。

沈佳楠伸手在程彤彤的脑袋上戳了戳，笑着说道：“能把您脑袋里的水龙头关一下吗？这思维再发散下去就要水漫金山了。”

沈佳楠不能理解程彤彤诡异的危机意识，她的确对程嘉赐印象不错，但这里面绝对有一大部分是受专业知识的影响，俗话说得好——学霸见学霸，两眼泪汪汪。

或许在别人眼中，沈佳楠就已经是天之骄子了，但沈佳楠却觉得，学习的东西越多，越能看到自己的渺小和无知，所以她虽然优秀，却并不傲气，并且无畏承认自己的不足，能够低下头来向别人学习。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今天程嘉赐给你讲题的时候一定是顺便下了蛊。”程彤彤眯着眼睛恶狠狠地感叹道，“程嘉赐，好阴险的男人！”

沈佳楠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又逗了程彤彤几句，便将话题扯开了。分开这么久，姐妹俩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自然有许多悄悄话可以说。不知不觉，两个人竟然聊到了后半夜。

最后，沈佳楠连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不知道，再醒来，天已经大亮。

沈佳楠摸索到手机，点开屏幕看了一眼，随后便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十二点半！我们居然睡到十二点半了！”

“啊？”程彤彤迷迷糊糊被吵醒，跟着看一眼时间后又再次躺了回去，“所以呢？放心吧，我妈肯定知道我们会睡到中午，别大惊小怪的。”

虽然程彤彤这么说了，但沈佳楠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在别人家，一觉睡到十二点半……

“不行，我得赶紧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说着，沈佳楠就动作利落地起了床。

不顾身后程彤彤的哀嚎，沈佳楠快速洗漱之后便顶着一脸愧疚出了门，想要询问一下阿姨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帮忙的。

熟料，沈佳楠刚准备开口，程母就率先说道：“猜到你们小姐妹昨晚聊天肯定睡得晚，我今早就没叫你们，饭菜已经做好了，我去温一下，辛苦佳楠帮阿姨把彤彤那个小懒猪叫起来。”

听着程母的话，看着温馨的家，沈佳楠的心也慢慢落了地，那种一直期待的归属感此刻格外真实，她笑着走回屋去，推了推埋头在被子里的程彤彤，眼见程彤彤还打算赖床，索性使出了杀手锏——挠痒痒！

程彤彤自小怕痒，没几下便笑着坐了起来：“好了，怕了你！我起还不行吗？”

所有的一切仿佛回到了高中时期，有的时候沈佳楠给程彤彤讲题讲的比较晚了，就会直接在程家住下来，早上起床的时候顺便肩负起拽程彤彤脱离温暖被窝的重任。

没办法，自小程彤彤就和她的床难舍难分，每次起床都要上演二十集的情感纠葛大戏。

“彤彤，佳楠，饭已经端上桌了。”程母笑着招呼，随后说道，“阿姨还约了朋友，你们吃完饭把碗碟放到池子里就行。”

“行，去吧！”程彤彤冲自己母亲挥了挥手，“注意安全哦，有事电话！这两天我都休息，随时待命！”

沈佳楠也乖乖跟程母道别。

等到程母离开，程彤彤算是彻底撒欢了，拉着沈佳楠开始对桌上的饭菜进行点评：“我妈做川菜真的是一绝，但是遇到那种不放辣子的菜，她就开始犯难了，西红柿炒鸡蛋能一天一个味。”

沈佳楠一边吃饭一边笑着说：“反正我觉得都很好吃，特别好吃！”

这句话并没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沈佳楠是真的觉得十分美味，这是她在国外日思夜想的菜肴，如今回来就能吃到，哪里还会挑挑拣拣呢？

至于程嘉赐……刚起来的时候沈佳楠就看过，他的房间已经彻底空出来了，看样子是早晨搬走的。

“对了，你这次要去哪家公司啊？”程彤彤放下碗筷问道。

“东方隆集团在宁青的分公司。”沈佳楠开口答道。

听到这个，程彤彤的眉头皱了起来。东方隆集团是国内知名的大公司，可该集团位于宁青的分公司实在不让人看好。

程彤彤是做人力资源管理的，对于业内的公司多多少少有些了解，近期对这家企业了解的更多，原因无他——有不少从这家企业跳槽出来的员工来她所在的公司面试。

每次程彤彤问这些面试者跳槽的原因，得到的回答无非就是：公司管理混乱、员工关系难以处理、产量效益低、公司经济紧张、面临裁员风险。

更有甚者直接传出消息说公司要倒了，东方隆集团马上就要进行调整优化，清理在宁青的所有产业。

的确，过去宁青分公司还可以说一句“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东方隆集团那么多的产业做靠山，但随着市场化经济的发展，优胜劣汰也越来越严重，像宁青分公司这样不挣钱还赔钱的存在，集团总部要做调整优化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怎么选在这个时候回来？”程彤彤收起之前调侃玩笑的神色，霎时严肃了不少。

事关最好朋友的前途，她自然不会大意。

有关于宁青分公司这边的事情，沈佳楠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但她这次回来，目的就是改革创新，力挽狂澜。

“一帆风顺多没意思，挑战和机遇并存的道理你又不是不知道。”沈佳楠笑着说道。

程彤彤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她认真地看着沈佳楠建议道：“来我们公司吧，或者我帮你再找找其他机会。你刚回国，第一份工作的选择十分重要！”

这样的道理沈佳楠又怎么会不明白，但正是因为明白，她才会做这样的选择。

“彤彤，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也不是开玩笑。”沈佳楠也严肃起来，“我回来不是为了找个安稳的工作养老的，我学那么多知识也不是为了碌碌一生。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其实我在国外那些年也吃了很都苦，我每次感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想的都是学成归来成就一番事业，报效祖国！”

“你思想觉悟什么时候这么高了？”程彤彤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同时还不忘调侃道，“这就咱们两个人，又不是思想汇报，也不是写作文，不用升华主题到这个程度吧？”

沈佳楠叹了口气，笑容也有些苦涩：“其实越是在外面，越是会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与祖国的血脉相连。大家可能不知道你的姓名，但你做了什么事，取得了什么成绩，大家都会说‘看，是那个中国人’。同样的，如果你有什么做的不好，大家也会说‘哦，是那个中国人’。强大的祖国是我们的后盾，但也只有我们共同努力，祖国才会更加强大，我们站出去说自己是中国人的时候也会更有底气。”

听到最后，连程彤彤也沉默了。

或许是因为经历不同，她没有办法完全体会沈佳楠所说的东西，但她还是能够感受到其中一二。

“那为什么要选择这家公司？别家也不是不可以啊？”程彤彤还是没有放弃说服沈佳楠，“宁青市的我可以帮你介绍，其他地方的我也能问问。”

“这是老公司了，有基调底蕴，只是需要变革。再者说，有东方隆集团倚靠，只要我们做出一些成绩，能够重新获得集团公司的信任，那么未来想要继续发展也有很好的助力。”沈佳楠笑着揽过程彤彤，“还有就是，我不想离开宁青市，这里有家，多好啊！”

听完沈佳楠的一席话，程彤彤顿时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如同沈佳楠所说，这家公司的确是宁青市最老牌的机械制造公司了，这些年大大小小的同类型公司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有逐渐发展的，也有昙花一现的，但硬要说有什么成气候的，程彤彤还真找不出来，就连自己所在的公司也是，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在欣欣向荣地发展，但其实也存在不少问题。

程彤彤之前会给沈佳楠建议来自己这边的公司也是因为自家公司现在虽然每年收益不算很多，但至少是正向收益，不像东方隆的宁青分公司，已经财政赤字几年了。

自家公司现在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如果从长远发展来看，如同沈佳楠所说，一旦东方隆的宁青分公司起死回生，那么未来发展一定会更好。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能够起死回生吗？

“你一旦做了什么决定，也不是我能劝回来的。”程彤彤靠在椅子上望向沈佳楠，“我只能说，这绝对是一场硬仗。”

沈佳楠点点头，这件事她当然知道。

“后天去报道，具体什么情况去了才知道，现在担心又有什么用呢？”沈佳楠一如既往地乐观，“这两天呢，你刚好休假，我也打算放松一下，调整心情迎接挑战，所以我们与其在这里担忧，不如好好玩一玩？”

后面的两天，如同沈佳楠说的一样，姐妹俩逛街、吃美食、去游乐场，每天都格外开心，沈佳楠也见到了家乡的发展。

直到报道的前一晚，沈佳楠才突然有些紧张。

明天会有一个好的开始吗？

应该没问题吧？

怀抱着希望，沈佳楠进入梦想。

第二天一早，沈佳楠便整装待发，带好相关证件，按照地图指引到达公司所在地，并乘坐电梯上楼，找到人事部。

站在门外，沈佳楠正准备敲门，就听里面传来一句：“唉，都听说了吗？有个海归高材生要来我们公司？你们说这人究竟是傻还是不清楚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