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执教是军人 阅读至13%

新来执教是军人

书名:净化 作者:闻薇,老嘎 本章字数:8786字 更新时间:2021-03-24 09:02

1.新闻,全公社轰动的喜人新闻!

索伦河公社有两名考上自治区师范大学函授,一名考入中等师范学校函授,三人分别是中学语文老师王松,九队复员军人华雕龙,中心小学的姚翠珍。引人注意的是复员军人华雕龙。大队乔书记和妇联主任梅金玲亲自将通知书送到他家。

乔老丘书记首先向华老庆、华大娘祝贺:“好啊,老嫂子、老庆哥,你的儿子有出息呀,这次为咱大队争了光的!”

华老庆微笑着,华大娘“咯咯”笑出了声,忙着让客,先把乔书记推到炕头,然后拉住梅金玲,坐在炕梢。梅金玲羞答答的。

“多好的姑娘啊!头一回来哟。”华大娘夸着。

梅金玲也微笑着点点头。

华雕龙上山看地去了,哥哥去拉苫房草。

秀莲和华晓芳抢着看那张白纸铅字的通知书。

“我这就找二哥去,让他高兴高兴!”华晓芳拿着通知书连蹦带跳地跑出了门。

屋里谈笑声响起来,石老叔、石老婶也闻声赶到。

石老婶看见梅金玲拉拉手道:“这姑娘长得多俊,像个干部样,有对象没有?”

“哈……”大家乐陶陶,梅金玲脸红了。

老乔书记说:“石老侉,就等你给当红娘呢!”

“哟哟,瞧你说的,当红娘恐怕轮不上我了,不过我看这姑娘一定得找个大学生,要不配不上。”

“哼,洋的土的大学生都行,就怕你老侉寻不到!”乔书记又补了一句。

梅金玲羞得头都不敢抬了,别看她是大队干部,可经历并不多,缺少妇女主任的泼辣劲儿,尤其是在华雕龙的家里,她就更加小心翼翼了。自从第一次和华雕龙见了面,她便产生了美好的念头,特别是经过姐姐梅金花的夸张描写,使她常常夜不能寐了。她对华雕龙的一段罗曼史了解得清清楚楚,那就是通过快腿姐姐的快嘴追踪报道的。她是一个羞涩型的姑娘,只有静观动向,直至时机成熟。梅金花发现华雕龙是在华、吴二人轧地的山坡上,等她向妹妹透露的时候,妹妹“噗”的一声笑了,她说认识,而且还握过手。梅金花问她怎么样,她只笑不答。梅金花骂了一声“死丫头”,看出了她的心理之后,便对华进行了一系列的跟踪调查,取得了很大的成果。梅金玲二十二了,内心世界很丰富,虽性格内向,缺少见识,却与众不群。初中毕业后,仗着舅舅在旗法院任职的关系,很顺利地当上了大队妇联主任。众人夸她,她觉得不安,很怕人说三道四,除了正式开会讲话外,总谨小慎微的。这次华雕龙报考函授,她和乔书记从中帮了忙的。听说他考上了,她心里更为激动不安,本来书记让她亲自送通知书,可她却拉书记一起来了。

华老庆的铁青脸上的皱纹渐渐展开了,他清楚地认识到了儿子考上函授大学的社会价值,一张通知书,烦劳大队两个干部登门啊!

石老叔说:“我说雕龙能考上嘛,怎么样?我说以后嘛,他还会当大干部的!不信,我这话搁这儿。”

石老婶也说道:“老庆哥,等你儿子将来当大干部的时候,咱们可都能借上光了。”

华老庆笑笑说:“哼,在家里种好地就不赖啦,还当什么大干部,他念的书啊,我看还不知有没有用呢?”

乔书记说:“老庆哥,你这话说哪去啦,学知识就有用,你看过去下放的那些‘老右’,还有天津知青们,那个大歌星蒋大为不也从咱这儿出去的吗?告诉你吧,这回你儿子就用不着种地啦。”

“怎么,哪儿还有他的差事?除非你当书记的帮忙。”

梅金玲接着说:“大伯,这回你家雕龙可以教学了。”

“教学?教什么学?”

乔书记又说:“是这样的,中心校缺个体育老师,迟校长跟我打听人,既要有文化,又要有体育方面的特长。我说雕龙刚从部队回来,高中毕业,还是党员,比较合适。他一琢磨,的确没有比他再合适的了。这不,又接到大学函授通知书,不就更有说服力了?迟校长和公社文教王股长说好了,前半年试用,以后慢慢转正。”

“太好啦,这回雕龙可不用愁眉苦脸啦!”秀莲高兴地说。

石老婶说:“咋样?来不来当上先生啦,这不是干部吗?管人还不少呢,呵呵呵……”

华老庆内心高兴,但未表现出来,他说:“这事儿好是好,可不知那小子啥心思,等他回来让他下午上大队去。”

乔书记说:“那好,今个就这样啦,我和金玲回去了。”

华大娘说:“这回可遇着贵人啦,乔书记不能走,今晌午就在这儿吃吧!他石老叔、石老婶都别走!”

乔书记说:“老嫂子,不行,今个我家里也有人,等你办喜事儿喝喜酒别忘了我就行啊!”

乔书记和梅金玲走了,带着微笑,留下了欢乐。

石老婶说:“这可是双喜临门,该庆贺庆贺!”

石老叔神秘地说:“依我看啊,恐怕还有一喜?”

“哪来那些喜啊,除非儿子明个订婚!”华大娘说。

“对,我说就这个喜,你没看梅家二姑娘为雕龙的事儿也帮忙了吗?你不想想,这里头──”石老叔诡秘地用烟袋在空中划了个半圈,停住了。

“这怎么可能,人家是大队的妇女头头,才貌出众,再说她爸爸梅大发是个难惹的主儿,为人处事横草不卧啊!”华老庆说。

石老叔说:“哼,找猪不找圈,咱们看的是姑娘。”

华老庆说:“我说石老弟啊,这回咱说啥也不上赶的啦,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这心可操不起。上回吴大丫到家那一闹,气得我半个月没睡好觉。”

华大娘说:“看看看,你还洋蹦上啦,孩子的大事哪有不管之理?我就要找梅二姑娘这样的。”

华老庆又急歪了:“管管管,到完了管了个一地鸡毛。”

“瞧瞧瞧,看你俩急的,性急喝不了热粘粥!”石老婶说着下了地,拉着石老叔:“走走走,老石头,咱们回家做饭去,快晌午啦!”

石老叔说:“不,我不走,今晌午我非得跟老庆哥喝上几盅!哈哈哈,咱可脱鞋上炕里啦!”说着真地上炕了。

石老婶冲他一蹶嘴说:“老鬼,馋猫!”

2.华雕龙是拿把柴镰上山的,看的是玉米地和大豆地。有的人图小便宜,路过顺手掰些青棒子,割些生豆子喂牲口或烀吃。他想割些青柴,在地里转了一圈后,便在地头割上了。

自从与柴莹莹泪别,他更沉默了,也成熟了许多。古人不说“世事洞明皆学问”嘛,这几个月来的经历使他增了许多学问。无论是有意品尝还是无意品尝到的,他都认为自己扮演了一个悲剧的角色——一无所有。他曾为柴莹莹的热烈情感和坦白的胸襟而感动,觉得自己很渺小、很虚伪,彼此热烈而浪漫的交往满足了各自精神上的迫切需求。面对现实,又不得不服从现实。他曾惋惜,恐怕将来有后悔的那一天。他们都年轻,对于爱情的责任看得不重要,这主要来自世俗的影响,国人历来重婚姻不重爱情的。人在青年时期往往会忽略真正爱情的。别看他们也都是那么缠绵、倾心,甚而盟誓,但在社会现实面前往往不堪一击。

人到成熟了的时候,才会认真咀嚼生活和爱情的。

华雕龙此时似乎也觉得自己“曾经沧桑难为水”了,殊不知人生的滋味才品得几何?

他将割下的草一捆捆地竖起来,不到一小时,他就割了十多个。他不打算多干,一天边看地,边割几十捆,十天八天就够一车了,父亲一定会高兴的。

休息的时候,他读《红与黑》。书是旧版,繁体字,他读得较慢,很细,有的字还犯琢磨,这可不像《毛选》那样好认的。他被主人公小索黑尔的特殊魅力吸引住了,他仿佛觉得于连的一些心理与自己有相似之处,只是他属于资产阶级野心家,我是党员,一个不安于农民行业的复员军人罢了。他想:“原来我的资产阶级思想也够严重的,作为一个真正的党员是多么不容易啊?党员的光荣称号,真正配得上的能有多少?那都是超人啊!”他不禁自我感慨起来。他有这种思想是正常的,共产主义事业固然是党的理想,但面对社会现实,面对个人的需求,无论是谁,都难以像革命领袖、革命英烈那样伟大或完美。他有他做人的良知,干事业是不会敷衍的,干不好那就不是华雕龙。

小说的情节是吸引人的,正读到于连受到德瑞那市长的轻视和训斥而寻找机会报复时,小妹跑来了,累了一身汗,气喘吁吁地说:

“二哥,二哥,你、你考上了!录、录取了!”

“什么考上了,函大?”

“是函大!”

“啊,太好啦!”他一蹦高儿站起来,把《红与黑》放到蒿草中了。他忙接过通知书,果然白纸黑字,他为这张令他朝思暮想的、象征着他强者精神的函大录取通知书激动了:“好了,我也考上大学了!我要给部队首长写信!”他几乎喊起来,回乡几个月了,一字未写,委实对不住战友和首长,这是他该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哥,还有呢?你知道这通知是谁送来的吗?猜猜看。”华晓芳故意神秘着,挺着丰满的胸脯,闭着小嘴,一双胶鞋湿漉漉地立在草丛中。

“是姚老师?”

“不对!”

“是王松和迟校长?”

“不对!”

“是张有才?”

“不是,哎,你怎么能提起他来啦?”小妹怪道。

“这是第六感官的作用,好小妹,猜不上了!”

“大队乔书记和妇联主任梅金玲。”

他听了的确愣了一下,说:“哦,这有什么奇怪的,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回去看看,谈谈,也许人家还会帮助你的。”

“不用,你先回去吧,我再割几捆,让他们先聊着。”

“你真是,那我可走啦?”华晓芳很不理解哥哥的心思。

华雕龙心想:“考上了函大,我必须谦虚努力,不要太兴奋了,古人教训人们‘乐极生悲’的,还要沉着些,我的奋斗道路刚刚开头啊。”

他激动地挥镰割上了,一口气又竖起十几捆,无疑,录取通知书给他打了一针兴奋剂。汗水湿透了衣服,脊背和臀部都洇成一块块镶着白色盐碱边的地图。这是勤劳的象征,他舍得出力流汗的。在部队,战士们把勤劳苦干的党员称为“劳动党”,把华而不实入党的称为“溜须党”。华雕龙不仅勤劳苦干,而且是“业务尖子”,是一个让人折服的党员。他揣好通知书,往回走。在他眼中,路边阴森的庄稼地仿佛是列队欢迎的人群,并手捧着鲜花向他致意。他的脚步是那么轻松,那么踏实,口袋里的《红与黑》坠着衣服也没感觉。他想:“在这里若是遇上吴素敏多好啊,对面就是她家的玉米地,谈点什么都可以,谈恋爱是不可能的了。”

“该死!你怎么还没有完全忘掉她?”他出声地骂着自己,尽量地控制自己不去想她,而越控制越想,他觉得她还是有魅力的,可爱的,同时也是可怜的。怪不得人们爱谈初恋,那滋味的确有嚼头。可他现在的渴望却是一种成功者的报复心理在作祟。当良知回到他身上的时候,便觉得这种渴望是卑鄙的小人之举了。

他径直奔向村口的柳树林,想到河边洗洗,然后回家。看到树林,不禁触景生情,想起与吴素敏的月下之谈,与柴莹莹河畔相遇的浪漫。而今物是人非,不禁由兴奋转到惆怅,唱起《送君》来:

半间屋前川水流,

革命的友谊才开头。

那有利刃能劈水,

那有利剑能斩愁。

……

他的浑厚、沉郁的歌声很有词的意境。他把湿透的军衬衫脱下来,搭在肩上,只剩下印有“中国人民解放军”红字的白背心,突出了发达的胸大肌、背阔肌、三角肌,以及肱二肱三头肌,看起来十分健美。加上他的长方脸上长出的络腮短髭,更富有男人的魅力了。

在河边遇到了常三大伯洗袜子,他凑了过去。

“大伯,我来给您洗。”

“是雕龙啊,不用啦,洗完啦,你打地里回来?”

“嗯,割点草,看看地。”

“小子,你真是个过日子的人哪,将来错不了的。”老人一见面就夸他,油光锃亮的头一个劲儿地点着,白山羊胡子银丝般抖动,紫红色的胸膛肌肉松懈得一层鱼皮了。华雕龙尊敬他,时常帮他干些零活。

“小子,听说你考上了大学,哈哈,那可了不得呀,那比过去中了举人还强呢!”

“嘿,没什么,是个土大学,还没挪窝。”

“不不,有文化会有大用场的,你甭给我谦虚,我看得出来,你可不是一般的小青年,我这话搁这儿,以后瞧!”

华雕龙非常感激,像石老叔、老婶,金大哥、大嫂,还有姚三姐、柴莹莹等乡亲朋友都给他以很高的估计,越是这样,就越促使他努力上进,出人头地。对于他,表扬是鼓励,是动力;批评和蔑视也是对他的激励。他不是那种骄横狂妄、破罐破摔、趑趄不前的年轻人。

考上函大,他已经站在新的起跑线上。

3.午后是个阴天,他愉快地到了大队办公室。

承包土地之后,农村大队这个村落政治中心再也不被人重视了,除非是计划生育啦,各种收费啦等等,人们才会想到这里还有人管着他们。院子里是一片片茂盛的荒草青蒿,门口一个小花坛开着争妍的扫帚梅、芨芨草和江西腊等,却也艳丽可人。

窗户开着,里面探出梅金玲姣美的头来,不安地说:

“来了,这么早?”

华雕龙风趣地说:“彼此彼此。”

梅金玲脸红了,说:“乔书记还没来呢,先坐会吧。”

他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进来,坐在会计椅子上,点上了烟注视着她。她看着他,又不敢细看,心里突突直跳。

“真没想到,我这个复员的傻大兵也要为人师表了!”

“这很正常,有才华的人就像泥里的金子埋不住的,你不是一般人。”

“怎么,你也这样恭维我?”

“不是恭维,是实际。”

他惊讶了,一般人说可以,美丽的妇联主任也这么说,不禁有点受宠若惊。

“实在不敢,其实我很平常,只是不甘寂寞罢了。”

“众所公认的嘛,将来大学毕业,你在索伦河公社就首屈一指了。”

“看你说的,考上函大刚刚开头,再说,当老师是否胜任还不好说呢。”

“嘿嘿,你真谦虚,怨不得你与众不同呢。”她说出似乎准备已久的话语,脸仍红着。

他知道她也与众不同,但没有恭维她,这不等于他瞧不起梅金玲。其实,他回乡以来接触的姑娘中,印象最佳的还得数眼前这位。然而,他不敢奢望,仍存有自卑心理。于是华雕龙激动而深沉地说:“我虽然是一个平凡的农民子弟,但不想平庸的活着。”

“对,我最赞成这一点了,一个人不能庸庸碌碌地活着,我记得上学时老师常这样讲。”

“是的,人活着就该有远大理想,不管干什么,首先要奠定基础。”

正说着,门外有人轻轻地叫:“金玲、金玲,你出来下。”

梅金玲面带惊慌地走了出去,华雕龙一看是供销部的张有才。

“金玲,你不说今天到我那去买洗发精嘛,干等你也不去,这不,我给你送来啦,嘻嘻嘻……”张有才一付赖皮赖脸的样子,小白脸上方的黄色杏核眼儿淫邪地看着梅金玲。

梅金玲低声说:“张哥,谢谢你了,明天我给你送钱去,下午我还有事儿。”

“哎,看你说的,什么钱不钱的,算哥送你的,啊?”张有才用他那胖乎乎的肉手在她的肩上拍了两下,蠕动着嘴唇,怏怏地离开了,走了几步又回头说:“有时间过来呀。”

梅金玲拿着一筒深绿色的洗发精,面带黯色进了屋,见了华雕龙,又现出微笑说:“他是我的表哥,认识吗?”

华雕龙点点头,掐灭了烟说:“认识,他叫张有才,早就认识,听说他很有钱,是这块儿的首富。”

“嗯,他脑瓜活,经常倒些紧俏货,每回千八百的,生活能不好么,不过,这种人让人讨厌!”她说着,脸上现出忿忿之情。

华雕龙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刚才的一幕似乎看出点眉目。大队部挨着商店,只一墙之隔,他们肯定常来往的。像梅金玲这样的俊俏姑娘,谁见不爱怜?

美丽的姑娘都有很强的自尊,同时也有可怕的弱点。

乔书记来了,热情地和他握手,又拍拍他的肩膀笑呵呵地说:“小伙子,这回当教师了,有出息,人才难得呀!”

“党叫干啥就干啥,干一行爱一行。感谢领导信任,以后还请多帮助。”

“好,凭你说出这几句话,就说明我没看错人!”

华雕龙的话是以前时兴的,只是这话从他口里说出就显得朴实、认真、可信。

“小伙子,处对象没有?什么标准,看我能帮上忙不?”乔书记笑呵呵地转移了话题。

“那先得谢谢乔书记了。”华雕龙递过一支烟,点上火说:“还没有细考虑,不急。”

“还不急,听说你都二十三了,你不急,你老爹老娘可急呀!”

“这?”

“小伙子,你一表人材,找个对象是不愁的。”乔书记笑着看看华雕龙,又看看梅金玲。

梅金玲和华雕龙的眼光交织到一起,不约而同的,然后又双双低下了头。

梅金玲的脸面更红了,头再也抬不起来了。

4.从大队回来,半路上遇到去华家祝贺的姚翠珍老师。

“姚老师,祝贺你!”

姚翠珍的脸上闪着红润的光,用一种异样的眼色望着他说:“也祝贺你!走,到我办公室去,现在没人了。”

他们来到小学办公室,这屋子曾经留下他们二人学习的汗水和友谊的温馨。姚翠珍双手托着发烫的双颊,美丽的杏眼不住地向他忽闪着。

“雕龙,真值得庆贺,以后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当然,这说明我们是有缘分的,我没经验,以后还得靠你多指点。”他诚恳地说。

“我们早就有缘分的,我不是姐嘛,能不关心你嘛,至于指导恐怕谈不上,我有许多方面还得向你这个大学生请教的,嘿……”

“太客气了,在学习上我们还是共同研究嘛。”

“你看,一进屋还忘了,我这有糖,来,吃!”她从兜内掏出一把水果糖,扔了过来。

他毫不客气地吃着,嚼得嘣嘣响,他是多次享受这个温柔女性的待遇了,此时他不由激动地说:“姚老师、翠翠姐,你真好!”

“好什么,也就你说我好吧!”她听了他的话并没有兴奋,反而伤心起来,明亮的眼睛一下子湿了,心里充满了失望和悲伤。“我和姓郑的一点感情也没有,这半年三两天一仗,怎么也侍候不好他……”说着,眼泪流出来了,伏在桌上抽泣……

华雕龙慌了,没想到他一句“你真好”动了她的隐情,他不知怎么办好,这可不是恋人柴莹莹,或是其它谁,她是个有夫之妇,自己是个小伙子,光杆司令,尽管以前对她也曾想入非非。他欲站起劝她,又怕被她拉住,出现影视上的镜头。殊不知,此时的姚翠珍最需要他的抚慰了。

一个温柔的女人,一个很少得到男人关心的女人!

“翠翠姐,姚老师,不要伤心,他可能也有他的难处,应该──”

“不,他瞧不起我,他骂我是骡子,不能给他生孩子,就和公社那个广播员勾搭上了!”

“这,可能吗?”

“十有八九,他能干出来,每天很晚才回家的。”

华雕龙想:“这事儿不敢保证,自己刚刚涉世,有许多问题还是未知数,关于男人喜新厌旧搞女人,女人偷男人的事儿没少听说,但都未亲见。而今为人师表了,必须多加提防,即使是青梅竹马也不行。”想到这里,他起身说:“姚老师,天不早了,咱们走吧?”

“嗯。”她停止了抽泣,又恢复了理智,美丽的面庞又生动起来。

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他虚惊一场,心里想:“她怎么不能生孩子呢?多么好的女人啊!上帝太不公平了吧?”

5.果然不出石老叔所料,梅家派介绍人到华家了。

这是八月初的一个上午,即小学开学后的前几天。媒人竟然是原供销部的张有才。

张有才是人们熟悉的老售货员,但串门是难到华家的。华大娘知道这是个爱干净的人,忙用扫帚扫炕,秀莲拿过一个新坐垫,他客客气气地坐下了。

“大叔呢?为龙和雕龙呢?”

“上豆地拔大草去啦。”华大娘答道。

“哦,大婶子,我是来给雕龙提亲的,不知雕龙弟有没有目标啊?”

“哟,大侄子,大婶得先谢谢你啦,雕龙还没有对象,二十三啦,多愁人啊,你当哥哥的费心啦,说说,谁家的闺女不嫌我儿子?”华大娘笑呵呵地向前凑了凑。

张有才是有经验的,并没有直截说出,他问:“大婶,还是您先说说你家雕龙的条件,然后我再亮相,怎样?”

华大娘说:“中、中,什么条件,哼,只要体格好,品行好,能居家过日子,模样端正就行呗!”

秀莲补充说:“娘,你说得太简单啦,人家雕龙可要有文化的,个头模样都说得出,另外性格要好些,可不要厉害丫头。”

“对,大侄子,我们可不要蛮不讲理的丫头,长得像天仙似地也不稀罕!”华大娘经儿媳一提醒,似乎恍然大悟。

“哈哈哈哈,”张有才大笑起来,说:“有意思,有意思,都像你们这个条件,厉害的丫头都臭到家了!”

婆媳俩也忍不住笑起来。华大娘说:“我们说的是真的,其实厉害丫头也不怕,只要讲理,实心实意,可别又蛮又刁,那是血没招啊!”

张有才说:“大婶,你放心,我给提的保准合您的意,而且人家有工作。”

他这一卖关子,将华家婆媳俩弄怔住了,华大娘问:“是谁家的,他哥?”

“梅大发家的二姑娘。”

“梅金玲?大队妇联主任?”秀莲一下子叫出来,婆媳俩喜出望外。

“这可是个好姑娘,好姑娘!大前个雕龙的通知书就是乔书记和她送来的,好姑娘啊!”华大娘“啧啧”称好。

秀莲夸起梅金玲来:“啧啧,人家那可是没比的,长得俏,杨柳细腰的,有文化,没脾气,是干部,照雕龙小一岁,哎呀,这要是成了,他俩可真是天生的一对啊!”

张有才沉默了一下,勉强地笑了笑说:“大婶子,还是问问雕龙本人,如果他没意见,就先处一处,了解了解,然后尽快把这事儿定下来,您说是吧?”

“是啊是啊,定了亲就放心了,等他回来我就问,明个上午给你回个信儿。”老太太乐得坐不住了。

张有才扔掉烟头,下了地,说:“我就回去了,还得问问那边儿。”

华大娘实心实意留他吃饭没留住,让他走了。

中午,人都齐了,围着饭桌,华大娘公布了这一消息,引起全家轰动:

“太好啦,金玲姐可好啦,我双手同意!”晓芳第一个眉色飞舞表了态。

“嗯,不错,各方面都不错,比吴家大丫强多了,有休养。”华为龙说。

华雕龙比较沉着,虽然内心满意,可脸上一点不露,却留心铁脸老爹的阴晴变化。老爹像未听到似地,仍大口大口地吃着大碴子水饭。

华老庆见大部分赞成,该他说话了,便放下碗,伸长了筷子,慢慢地夹起一根豆角,放在口里嚼着说:“姑娘是不错,你知道人家是啥想法,就是同意也不能乱表态,吴家大丫那事不是个教训?开始谁说大丫坏来着,看哪都是优点,结果……今天这事儿,你们谁也不要说出去,对邻居也要保密。再说,就是人家同意,摸着你家的底细,还不知要什么样的条件呢,那梅大发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老爹的话提醒了大家,个个都折服。华老庆接着说:“他大姑娘梅金花出嫁前找了多少个主儿,一个又一个,竟他梅大发的馊主意!”

“可不咋的,嫁给朱兽医时,因为少一个座钟,梅大发还骂她贱骨头呢?”华大娘说。

华为龙说:“还是像石老叔说的,找猪不找圈,只要人好,其它是次要的。”

华雕龙光听大伙七嘴八舌,一句话未插,光顾吃饭。总的说来,大家都没意见,只是对这个亲家有些不满意,怕有麻烦。

华大娘见二儿一言不发,有些心慌,光顾议论了,忘了关键的角色,忙问:“二龙,该你表个态了,大伙没意见,你不同意,大伙白热乎。”

她的话把大伙逗乐了,忙观察华雕龙的表情。

他可真够稳当的,放下碗,拿出香烟点上,然后吐着,欲说又止。

这下可把华大娘急坏了,筷子放在碗上,不吃了,心里凉了半截,满满一口饭嚼了半天未咽下去。

“二哥,你哑巴啦!”晓芳喊道。

他还未放声,仍吸着烟。华为龙也有些控制不住了,可一看爹爹不着急,也就没问。

“怎么啦,二弟,不好意思?这都家里人。”秀莲说。

“哼,告诉你,以后你打着灯笼在索伦河公社找,也找不到比她强的来!”晓芳动了感情,真把梅金玲看成自己家人了。

华大娘说:“你还惦记那个姓柴的吧,那是‘飞鸽’牌的,我们可要‘永久’的!”

华雕龙掐掉烟头说:“先处处,爹你看呢?”

“先处处对。”华老庆放下碗筷说,然后把脸转向老伴说:“看把你们急的,这是小孩过家家吗?抓个猪崽还得寻思寻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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