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交加

“他怎么来了？”沈澜觉得很诧异。

“他打电话问了我。应该是忙完赶过来的。你赶紧下去吧，快十二点了。”杨浩催促沈澜。

沈澜只好下楼。

一出电梯，她就看到了站在大门口的陆奕辰。因为医院有制度，这个时点不能再进住院楼。

“你怎么来了？”看到他，沈澜心情复杂。

“来看看情况。你爸还好吧？”

“公司那么多事，明天你的任务重大，你干嘛跑过来？”沈澜责怪的口气。但看到他，心里还是很暖的。

“没事，耽搁不了多久。来看看比较放心。情况怎样？”

“脑溢血，幸好出血量比较小，所以，保守治疗就好，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我听浩子说，似乎和我有关？你爸，对我怎么那么大成见？是我做错了什么吗？”陆奕辰想问个明明白白。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我爸不希望我和你接近，上一辈有上一辈的想法。其实我早就告诉过他我们没什么，可他偏不信。”沈澜不想把事情闹大，上一辈的恩怨，如果不是自己调查清楚的，就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她怕对父亲不利。

“要不要我和你爸好好谈一次？”陆奕辰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自认为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行，不至于把老人家气得脑溢血。

“别！你最好不要在我爸面前出现。这一次已经非常危险了，你再出现，只会让病情更加严重。医生说了，以后一定要保持平和的心情，不要激动，否则……”沈澜不想把难听的话说下去。

“你今晚在这陪着？”

“嗯。”

“那会很辛苦。”他关切地望着她。她看上去低落又疲惫。可是，他似乎什么也帮不上。

“没事。浩子给我拿了折叠床，我还请了一个护工，没什么问题的。”沈澜表现得很坚强。“只是，工作上，对不起了，关键时刻掉链子了。”

沈澜觉得挺遗憾。她的职业生涯中，她从没出过这种情况，何况，明天，对于公司来说，是重大活动，而她，偏偏还在关键的部门。

“没事，你安心陪你爸，我已经把你的工作作了调整。陪同的工作，换了别人。你对接的事项，你和姚宇轩做好交接就好。可惜我帮不上你什么。”陆奕辰安慰沈澜。

“和你没关系。好了，没什么事了，你早点回去吧。如果公司还有事，赶紧去处理，如果没事，早点休息，接下来这两天肯定不会轻松。”沈澜深知他责任重大。说起来他是陆学良的儿子，其实，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一举一动，才更受人关注。他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得到认同。因为陆学良的儿子，天生就有光环罩着，不是普通人，只有比普通人更努力，做出一番成就，才是他该有的样子。

“没事。我再待一会。”陆奕辰陪她站在大门口。虽然什么也做不了，但是，陪一会，也好受一些。似乎，看到她，才安心。明天她不能在工作岗位上，虽然有些遗憾，但他更希望她和她的家人一切安好。

沈澜看他没有马上离去的意思，她想告诉他决定辞职的事。早点和他说，他好物色新人接替她。可是一遇上他饱含温情的目光，她又于心不忍。她想过两天再说。等过了明后两天的关键时期再提不迟。大敌当前，最忌讳扰乱军心。虽然不是什么大敌，但也是打一场硬仗。一场没有硝烟的商战，因为觊觎MC公司的劲敌不少。

她缓缓地对他说：“这段时间，我可能不会去上班，要请假照顾我爸。”

“没关系，你安心在这里照顾他。有什么困难及时告诉我。”

“我的工作，是不是先找个人来交接一下？”她委婉地作铺垫。

“没关系。有些事，我可以自己去做。另一部分工作你全部交给姚宇轩，他先替替你。”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的潜台词。

“好……吧！”他似乎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沈澜不好再多说什么。真实想法，过两天再说。

“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不想离开，一时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陆奕辰也就只能翻来覆去地叮嘱她。他离她很近，看到了她一脸的憔悴，今天，肯定是担惊受怕的一天。真想给她一些力量，可能做的太少。他尽量克制自己内心的情感，佯装随意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今晚的他，对她，她知道超出了普通的友情。他的默默温情，在这一刻，她宁愿相信只是错觉。

她明明知道他们不可能在一起，想到两天之后她就要提出辞职，不是她心甘情愿的，但是为了父亲，为了家庭，也为了她自己内心的救赎，她必须得做出选择。

有委屈，有不舍，也有没来由的心动。

沈澜绷着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崩溃了。她忍不住鼻子发酸，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怎么了？没事的。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伸手揽她入怀，无限爱怜地安慰她。她肯定受了委屈，又受了惊吓。他想给她坚实的臂膀，和她一起承担这一切。

他的话，让她这一整天绷着的情绪在这一刻完全释放。她在他怀里痛哭起来。不过，很快，沈澜就恢复了理智。她猛地从他怀里挣脱，一边抹眼泪，一边强装笑脸，装作云淡风轻：“对不起，刚才很难受，情绪失控，现在好了。谢谢你的肩膀。”

他温厚地笑了笑：“早点上去休息吧。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你也回去吧！”

“我先看着你上去。”陆奕辰示意沈澜上楼。沈澜也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她进了电梯，此刻的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她远远看到了陆奕辰目送她的眼神，那眼神，充满无奈，却饱含深情。电梯门合上，沈澜趴在电梯壁上失声痛哭。

沈澜出了电梯，将眼泪收拾干净才走向病房。杨浩毕竟是多年老友，一看到她，就知道她有情况，他关切地问她：“怎么了？你俩没吵架吧？怎么哭了？”

“没有啊。这里没事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真没事？你和陆奕辰到底怎么了？我觉得你俩怪怪的。说你俩有私情吧，似乎又不是。说你俩正常吧，但感觉又有私情。”杨浩真的没搞明白。

“我和他就像我和你，明白了吗？”

“我又没弄哭你。女人，只会为深爱的男人或者最恨的男人流泪。这句话我好像在哪里读到过。陆奕辰，是你爱的还是恨的？”杨浩今晚有点像文艺男。

“爱恨交加，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我不太满意。因为我还是没搞明白。算了，不问你们了。没有爱，哪能恨？你想爱就爱想恨就恨，我都支持你。不过，作为好友给你一个忠告，想爱你就别端着，过了这个村就没了那个店。”杨浩说话还真是直接。

“就你啰嗦，你赶紧走吧。”沈澜催促杨浩离开。

杨浩走了，沈澜回到病房，病房里非常安静。护工张师傅也已经在折叠床上休息了。沈澜将杨浩给的折叠椅打开，躺坐在父亲的病床旁。

虽然今天一天不管是体力上还是精神上都很疲惫，但她此刻没有一点睡意。

她的脑子里总是浮现着刚才陆奕辰来看他的情形，她不傻，她接收到了他的心意，但是，他和欧阳倩不是发展迅速吗？可是，当她情绪崩溃时他揽她入怀的那一刻，她贪恋那一刻的美好，那一刻，坚实的臂膀给她实实在在的依靠。可是，她清醒地知道，再坚实，也不属于她。

父亲还躺在医院里，再也不能受刺激。

原本她已经心如止水地做了决定，辞职。今晚因为他的到来，又让她心里再生波澜。她知道她不应该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可是，她就是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