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雀想飞走

陆家付注意到了盛晓星，过来搭住她的肩膀，轻声道：“走吧！”

“嗯。”盛晓星点了点头，她帮汉堡重新套上了牵引绳，交给盛奶奶后就帮忙抬花船去了。

回去的路上盛老爷子闷声不吭，看得出来，他心里不好受。

到了车库门口将东西放下后盛老爷子开口道：“明兰，你先和星星上去，我和家付有些话说。”

盛奶奶知道他心里憋屈，做了几十年的夫妻，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眼前这个倔强的老头子心里在想什么。随即“嗯”了一声便带着盛晓星离开了这里。

等她们离开后，盛老爷子问陆家付道：“带烟了么？”

“带啦！”说着陆家付摸了摸上衣的口袋，里面的确有一包烟。

盛老爷子：“给我一支！”

陆家付刚将烟掏出来准备递给他时迟疑了，踌躇道：“盛大哥，你心脏刚做了支架没两年，不是戒烟了么？不，不行，我不能给你。”

“哎呀，没事，抽一支没关系。”盛老爷子边说边过来强行拿走了陆家付手上的烟。

刚打开，脸色立马沉了下来，疑惑道：“你把口香糖装这里面干什么？”

陆家付讪讪地笑了两声，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道：“忘了跟你说了，我最近也在戒烟。孙子说想抽烟的时候就嚼嚼口香糖，管用！我就放到烟盒子里了。”

“哎嘻，你无聊不无聊？”说着盛老爷子一脸嫌弃地将烟盒扔回给了对方。

陆家付手忙脚乱地接住后从里面抽出来两根，走到盛老爷子跟前，“嚼一根？”

“你自己嚼吧你！”盛老爷子没好气道，说完将东西迅速放置好后准备离开这里。

陆家付一脸懵圈，疑惑道：“盛大哥你不是有话跟我说么？刚刚你让嫂子和晓星先上去，不就是为了和我说些什么的么？”

“刚不是说过了么。”

盛老爷子扔下这句话就朝着自己家的单元楼走去，这个小区前面是排屋，中间是小高层，后面是大高层。这个车库还是盛占国专门跟住在前面排屋的一个家主买的，所以车库距离盛家住的单元楼还得走几步。

陆家付小跑着追上了他，“你啥时候和我说的？和我说了啥？”

盛老爷子：“让你给我支烟抽。”

陆家付：“就这事？”

盛老爷子：“不然你以为呢？”

陆家付咂咂嘴，腆着大肚子摇摇晃晃地跟在对方身后，不咸不淡道：“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说刚刚和跳广场舞的娘们抢地盘的事呢？我跟你说那群娘们就不讲理，你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听到这话，盛老爷子停了下来，转过身反问道：“我提那个事干什么，嫌给自己添的堵还少么？”

陆家付心里有些憋屈，想着对方这个时候想抽烟还不是因为心情烦闷么？为什么心情烦闷？那还不是因为刚刚在小区门口的广场上跳花船被别人给撵走了。

想到这里，陆家付鼓足勇气开口道：“盛大哥，你看我们在城里也跳不了，别人都嘲笑花船落伍了，现在已经不时兴这个啦。大家都跳广场舞了……”

听到他这话，盛老爷子抬起眼梢，怔怔地看了对方一会，猝不及防道：“家付你是不是也觉得跳花船是件丢人的事？觉得它落伍了？”

“我可没说！”陆家付连忙摆摆手否认道，随即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盛老爷子直勾勾地盯着他，半晌，沉声道：“你就是这个意思！”

说完这句话他便头也不回地进去了单元楼里面，陆家付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离开这里回家去了。

盛晓星家住的小高层在十楼，因为楼高也就十一层，是一梯两户的户型。这时电梯刚好上去了，盛老爷子在底下等的不耐烦，又折了出去。

他在小区里百无聊赖地晃着，放眼望去，周围除了高楼还是高楼。像是一个个巨人一样立在那里，不声不响地隐没在黑夜中，张牙舞爪，随时准备扑过来。

盛老爷子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他佝偻着背，双手置于身后，在原地转了个圈，忽生出自己置身于峡谷中的错觉。一股窒息感扑面而来，四周的高楼压的他差点喘不过气，连忙踉跄地走至不远处的凉亭里坐下。

他张开嘴巴，抚了抚胸口，等气捋顺后整个人才放松下来。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一阵风出来，顿觉凉爽许多，胸口的那股子闷气也跟着散了。

细数下来，盛老爷子自年后来到城里也有四五个月了，但他还是没能习惯这里的生活。

活了大半辈子了，他发现还是在农村生活自由。在这里，连吐个痰在地上都是不允许的，更别说扔个垃圾什么的。

和对门的邻居都不打招呼，人情冷的很。吃什么都得去买，想要两根葱或者两颗小米椒，还得算钱。

啧啧，他想念农村了！

想念那充满温情的小院子，里面的两间小屋冬暖夏凉；想念那硕果累累的菜园子，里面的瓜果蔬菜清凉可口；想念门前的小河，里面的小鱼青蛙自由自在；想念院子里那棵夏季可以乘凉的大树，底下摆上躺椅就可以酣睡淋漓……

更让他想念的是农村的那种悠然自得的气息，连空气都比这里的要新鲜。

想着想着盛老爷竟哭了起来，眼泪水劈哩叭啦地往下掉，越想越心酸，越想越憋屈，越想要逃离这里。

一闭上眼睛，眼前就闪现出晚饭后，几家人都围到一家的大场上，吊两嗓子，活动活动筋骨的场景。

大家聚在一起聊天打趣，喝点茶，跳跳花船，彼此之间都熟悉，什么玩笑都能开。不会谁瞧不上谁，更不会有人觉得你的做法落伍低俗。

“唉！”

盛老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拭了拭眼泪水，颤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想回去了！

寻思着这把老骨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归于尘土，剩下的日子指不定还有几天。

打定主意后盛老爷子朝着家走去，回乡下的事不能他一个人说了算，得和老伴商量一下，还有儿子和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