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甘情不愿地道歉

“是谁报的警？警察来了正好，我正好找警察评评理！”胡大姐理直气壮道。

盛晓星懒得搭理她，心里却有些发虚。这还是她第一次作为当事人要见警察，心里难免有些不安。转而小声问盛老爷子道：“警察来了，怎么办？”

“别怕，有爷爷在！”盛老爷子努力让自己的背挺直，他今天倒是要看看，谁才是不讲理的那个人！

这时人群中顿时安静了下来，警车上下来了三个人，大家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为首的警官看起来年长一些，蓄着小胡子，肥大的制服裤子越发显出他身材的矮胖，脚上踏着一双黑色白底的布鞋，走路拖沓有摩擦声。在他身后的是个高瘦的青年小伙子，戴着一副金属边框的眼镜。看起来很斯文，走路的时候不停地舔嘴唇，双手且局促地抓住衣摆，看起来像是刚入职的新人亦或是实习生。

最后面的那个人皮肤黝黑，三白眼，光是瞧人一眼，都让人觉得不自在，随时随刻有种在瞪视你的感觉。

盛晓星打量了一圈，心里琢磨着这三个人应该只是附近社区的片警。

这时走在最前面的警官已经到了跟前，腆着肚子一脸严肃道：“有人报警说这里有人打架，是你们两人么？”说着手指了指胡大姐和盛老爷子。

盛晓星吸了一口气，跳出来先行一步开口道：“她把我爷爷推倒了……”

胡大姐一听这话，心态立马炸了，跳起来嚷嚷道：“大伙儿可瞧得清楚着呐，是这个老爷子非要站在这里关我的音响，我让他让开他不让，所以我才将他挤到一旁去，我可没推他。警官，你可不能信这个丫头的一面之词。”

“可是大家伙儿也是亲眼看见你把我爷爷推倒在地上的，在场的人都能证明！”盛晓星寸步不让道，她虽然有些害怕警官，但为了家人，此时也不得不站出来理论。

胡大姐那边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先动手打的人，跟她一起过来跳广场舞的人也都七嘴八舌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警官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听谁的，现场突然间又变得混乱且拥挤不堪，盛晓星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快被震破了，她被人群挤得直往后退，急得眼泪水都要出来了。

盛老爷子拽了拽盛晓星的胳膊，安抚了她没事的。

这时，那个三白眼的警官忽然大吼了一声“安静”，他扫视了周围一圈，那眼神，像是草原上狼王在警示对手时露出的目光一般。底下的人立马吓得噤若寒蝉。

他指了指盛老爷子，“你先说。”

胡大姐刚开口三白眼警官立马转头盯着她，不客气地打断道：“他说完会让你说的！”

胡大姐：“……”

她缩了缩脑袋，立马闭上了嘴巴。

“咳咳”，盛老爷子清了清嗓子，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末了，补充道：“警官您看，这里的广场并未说只让跳广场舞，我觉得我在这跳花船也是可以的。”

矮胖墩警官和三白眼警官同时点了点头，听完盛老爷子的陈述，他们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盛老爷子在讲的时候，完全基于事实，并未有任何的虚夸或者捏造，所以胡大姐那边也没有什么意见。

对警官们来说，这就是屁大点的事，没有人员伤亡，也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矮胖墩警官随即指着胡大姐她们训斥道：“你们要在这里跳广场舞，那人家在这里跳花船也是可以的。你们有什么权利不给跳？这里也没标注只能跳广场舞不是？”

“是是是！”胡大姐立马鸡啄米地一样点头附和道。

矮胖墩警官手一挥，“都是邻里，不是一个小区也是附近小区的，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至于为这种事吵么。给人老爷子道个歉！”

听到这话，胡大姐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声“对不起，我不该推你”。

盛老爷子不领情，眼皮子颤抖了一下，噎着嗓子道：“我要的是她为刚说的那些诋毁花船小调的事跟我道歉！”

“嘿，你这老头子，今天给你长脸了是吧，跟你道歉就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你家狗咬人我还没计较呢？”胡大姐冲上来扯着嗓子不爽道。她还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今天要不是怕耽误其他人跳广场舞，想着速战速决，她压根不会道歉。

矮胖墩警官眨了眨眼睛，不耐烦道：“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老爷子，道了歉就行了，屁大点事不值当在这斤斤计较，这么多人围着呢。”

“我不！今天她要是不为那些话道歉，我决不让她！”盛老爷子义正言辞道。

盛奶奶拍了一下大腿，拉住盛老爷子道：“哎呀，老头子，算了吧。赶紧回家吧。”她一向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喜欢跟人闹出是非矛盾。

就算她出来劝阻了，盛老爷子依旧岿然不动，他认定的事，就算十头牛都拉不回。

警官们也都为了难，他们看得出来盛老爷子是那种脾气很倔的老爷子，这种人，遇到了就很难对付。

思忖了一会儿，还是矮胖墩警官过来劝说胡大姐道：“按照人老爷子的要求，你再给道个歉呗，这件事就过去了。不然大家就这么杵着，也不是个事儿，道歉又不会掉块肉。”

胡大姐虽不乐意，但她也是怕麻烦的主，当即开口道：“对不起，我为我之前说的那些话跟您道歉。”

“哪些话？”盛老爷子掷地有声道。

胡大姐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当着警官们的面，她没好发脾气。恨恨地咬牙道：“我不该说花船小调低俗恶趣味！”

及至听到这番话，盛老爷子才舒了口气，整个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这件事算是结束了，人群也渐渐散了。盛老爷子和盛奶奶一同去了花船那边，这时胡大姐一脸轻蔑道：“这老头怕是精神病吧，一根筋，扫了老娘的兴，啊呸！”

旁边一人附和道：“就是只倔强的驴，你别跟他计较了。老古板，本来就是，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跳花船啊，早就落伍了。”

“是啊是啊……”

这些话一字不差地落进了盛晓星的耳朵里，她心里像是打翻了百味瓶，五味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