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者多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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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哥，今天开会情况怎么样？”

“意料之中，”孟宁嘴里叼了根烟，从口袋里掏出个打火机来点燃，“王镇长让……”

——“小许自己开展过好几次公益募捐，她在这方面有经验，她父亲也是著名企业家，非常支持女儿做支教工作，镇上不是不帮你，只是自己手上有资质，就不要张嘴就找我来要。”

孟宁吐出个烟圈来：“王镇长让我们自己想办法。”

“能自己想办法的，不都自己想了办法吗？”

姜斌说到最后打了个磕巴，慢半拍地想起来，现在芦村有一个王镇长本来打算亲自送过来的支教老师。

许令嘉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小姐，从小养尊处优，但她过来之前就极力想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个支教老师，所以坚持要自己来。

当然也没想到最后她说的“自己来”居然是让家属开了辆牧马人。

不过幸好芦村的人也都并不认识这个车的牌子。

姜斌心里清楚，孟宁之所以对许令嘉有意见，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那辆牧马人。

如果当天不是孟宁踩灭烟头，许令嘉来的第一天就会引起山林大火，到那时候，芦村可就真全镇闻名了。

孟宁早上起得早，来来回回开了两三个小时的车，这会儿太阳出来这么一晒，头有些发晕。

可太阳能把人晒得发晕，却并不能把大雨淋湿了那么久的烂泥一下子晒干，孟宁上坡的时候，一个没注意，在烂泥上踩得一滑。

幸好姜斌在上面扯住了他的手，孟宁顺势站稳了。

“宁哥，先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孟宁在自己眉心上狠狠扯了几下，很快就出了痧，他清明了不少，直接说：“不用，山上现在断了电，再晚了什么事都办不成。”

现在就是和日头争先，姜斌知道这是实在话，就没再多说什么，两个人加快脚步上了山。

这场雨下得又大又急，还连续下了好几天，田里的积雨差不多把刚下的秧苗全都淹掉了，孟宁看了一眼，心里盘算了一下，引积水下山又要一笔费用，这笔费用从大报告到批下来，苗子肯定早就泡坏了。

“这个得自己想办法，到时候再补报告上去要补贴，”孟宁蹙起眉头，“还有这些房子，下一次大雨修一次，每次都这样上下跑不是办法。”

姜斌蹲下去，用侧面积的机器量了一下，用嘴咬开笔盖，在本子上记了几个数字，然后才起身说：“总打报告也一直没个结果，还往上递，会有用吗？”

“有没有用都得继续，”孟宁目测了一下需要修补的房子数目，把本子和笔接过去，在上头又记了个数字，“基本上都得修。”

姜斌继续去测量积雨的深度，还有其他需要修补的地方。

孟宁的手机短促地响了一声，他低头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地把那台旧手机又塞进了裤子口袋里。

“宁哥，”姜斌收了工，“回去吧。”

太阳很快就藏进了云里，明明时间还早，都觉得要天黑了。

“宁哥，开学的事……”姜斌问完不小心瞥了一眼，看到孟宁眉心都是红痧，后面“怎么办”三个字就都吞了回去。

孟宁听见了，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这场雨下得要说也是时候，现在老乡们都没办法正常做农活，晚上我去找他们聊聊。”

“我跟你一块儿去，”姜斌说完又补充道，“带上许老师一起吧，她是城里来的，也更有说服力。”

不用他说那么明白，孟宁心里也清楚，姜斌不是说许令嘉比他口才更好，而是她是活生生的例子，能让那些老乡看到，孩子，尤其是女孩子，读了书，接受过高等教育之后，会和现在有多么大的区别。

“那一会儿下去，你问问她愿不愿意吧。”

“我愿意！当然愿意！”许令嘉还没等姜斌把话说完，就激动地开始表态了，“我来就是干这个的，我当然愿意了！”

孟宁没吭声，在角落里沉默地劈柴。

罗娟朝许令嘉挤眉示意，让她去和孟宁打声招呼，但许令嘉完全没接收到她的信息，还在亢奋地拉着姜斌问这问那。

姜斌答了几句之后就开始目光闪烁。

只可惜他不管怎么用余光瞥，孟宁就是没反应。

最后罗娟干脆直接点明了：“许老师，学校这一块，主要是宁哥管，姜斌只是辅助，你有什么不懂的，干脆直接问宁哥，这样更清楚。”

姜斌赶紧点头：“就是，就是，有什么问宁哥就行。”

说得轻巧，可许令嘉哪里敢，她只好尴尬地笑一笑，然后就不吭声了。

罗娟和姜斌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两个人又怎么了。

“那个……”许令嘉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总算找到了个契机口，主动和孟宁搭话，“手机的事谢谢你了，一直没来得及问你，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这件事罗娟和姜斌都不知内情，一脸茫然。

孟宁还在忙手里的活儿，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表情也毫无波澜，他平静到许令嘉都以为自己刚才没说话。

于是许令嘉又试探地问了一句：“我没带什么现金，多少钱你告诉我，我给你转账过去吧。”

这次孟宁开了口，手里的活儿还是在忙，语气还是非常平静：“不用这么客气，不过芦村信号不太好，你那手机多半用的机会也不多。”

芦村的信号确实不好，打电话都困难，得到专门的，十分简陋的信号塔下，才能打个电话出去。

就这么点微弱的信号，还随时可能会断掉。

许令嘉以为他是在客气，把手机拿出来：“我这就给你转过去……”

这已经是第三次说了，孟宁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站起来回头看向许令嘉。

“真的不用，我是自己修的，就一点材料，都是之前剩下的，没花钱。”

许令嘉没有第一时间听明白，反应了一会儿，才不敢置信地问：“你还会修手机？”

孟宁勾了勾嘴角：“你那台牧马人坏了我都能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