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仁待下

陆百烟有圣旨在身，进入九禹山自然是畅通无阻。

外面那些不明就里的蠢货总是认为九禹山非圣旨不得入内这属于恃宠而骄，然而只有大燕最核心的那么几个人才知道，九禹山到处都有不能被外人看见的东西。

比如后山地下的火药生产之类的……

“苏公公，陆大人，二位远道而来辛苦了。”

熙明华没想到陆百烟竟然是和苏成一起来的，见苏成身后的小火者手里捧着高高的盒子，就知道这二位不是来降罪的。

苏成露出笑容：“熙大小姐，陛下知道大小姐受了委屈，特意让老奴来看看。”

这位可是皇帝身边的大伴，从小就伺候明康帝，基本上就代表了明康帝的态度。

熙明华爽朗一笑：“哪里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吗？快上茶。”

一边招呼着，她一边请着陆百烟和苏成进客厅坐下。

落花端上茶来，苏成端起茶盏，美美的品了一口：“到底是九禹山的茶水，这味道就是不一般，在宫里都未必有这样好的茶水。”

陆百烟还是第一次被招待进九禹山，闻言赶紧尝了一口，顿时连连赞叹：“好茶！如此清新沁脾，回味无穷，真是难得。”

他觉得这些日子的疲劳都一扫而空，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熙明华笑道：“哪里有那么好，泡茶的茶叶就是些寻常货色，山下杂货店三文钱买的茶叶渣子做了茶饼，又加了茉莉花罢了。只不过是泡茶的水是这山上的山泉，自然比城里的井水要清甜可口得多。”

“这心思当真是灵巧。”苏成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熙明华仿佛有些羞涩的样子：“这样灵巧的法子倒也不是我想出来的，是从前我的养母这样做过，虽然我年纪小，却能记得一二，后来也就一直沿用了。”

苏成眯起眼睛，连连点头，更是赞不绝口，还想要带一些回去。

熙明华当然不会拒绝，吩咐落花去包一些来，心里却是更加镇定了几分。

她故意提及自己的养母，自然就是想要多打一副感情牌。这位苏公公虽然不动声色，却要带些茶饼子回宫，自然也是接了她这张牌。

前世倒是没注意过，这位苏公公倒真是位妙人！

闲话一阵，熙明华收下了皇帝的赏赐，陆百烟终于开口了：“大小姐，今天这件事，全是我御下无方……”

“陆大人仁义厚道，这京里谁不知道？您也不必把这事揽在身上，咱们明眼人都清楚，这肯定是那蠢货自己擅自行动的。”熙明华一边说着，一边连连摆手，“我是完全没往心里去的，左右他们也受过惩罚了，待会儿陆大人回去的时候一并把他们带走就是了。只是有件事我实在是不懂，他们为什么会突然跑到九禹山来撒野？”

陆百烟叹了口气，把从冯奇人那里听来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这还真是。”熙明华摇摇头，仿佛很是惋惜的样子，心里却简直要笑死了。

真没想到那个长得像是猩猩的蒋芳居然是林云仙的仰慕者，为了替林云仙抱打不平才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来。蒋芳要是干了点别的还真就无所谓，现在他这么一闹，连明康帝都知道了，回头林云仙在明康帝那里的印象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啊！

林云仙有这样的仰慕者，熙明华简直太高兴了。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猪队友么！

不过她可不打算像自己说的那样轻轻放过蒋芳，而是沉吟了片刻后问道：“这按理说，蒋芳在凌烟卫也是个百户，看样子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他仰慕我家二妹妹，怎么这次却偏偏听信了流言跑来闹事？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人在暗中推动？这蒋芳最近都去过哪里，接触过什么人，都应该好好调查一番。”

陆百烟道：“我也是有这样的猜测，只是目前还没有找到线索。”

“还请陆大人多费心，不能任由此人在京中兴风作浪。至于蒋芳的事……”熙明华眼珠一转，“如果陆大人不放心，我这就进宫去面见皇上，亲自向他说明此事是蒋芳一人所为，与旁人都无关。”

她这样说，就是要把除了蒋芳之外的凌烟卫都摘出去了。

陆百烟拱手：“大小姐仁厚，此事的确是蒋芳擅自为之，至于其他人，不过是听命行事被他蒙蔽。”

两个人说这话都是当着苏成的面，知道苏成回头一定会把这事禀明皇帝，可是这种宽仁待下的事，本来就是要让皇帝知道的。

做了好事嘛，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原本这件事就是蒋芳起的头，他是没救了，那些听命于蒋芳的人又何必非要置于死地呢？除了皇帝手中的酷吏，没人愿意给别人留下一个非要揪着一点小事不放赶尽杀绝的刻薄印象。

何况熙明华是个女孩，要是给人留下了手段毒辣还心黑的印象，以后还怎么指望别人相信一直都是林家在欺负她的。

至于那些听命于蒋芳、动手打了人的凌烟卫，只不过是能活命罢了，其余的惩罚当然是不会少。

眼看着天色接近中午，熙明华热情邀请陆百烟和苏成留在九禹山用饭，这二人自然欣然接受，这一顿是吃的宾主尽欢。席间苏成询问起国师游少卿的近况，熙明华苦笑说师父最近又在地下的研究室闭关，说是根据前人留下的记录，研究出了比火药威力还要强大的什么东西。

苏成欣然颔首，这可是个好消息，要回宫禀明皇帝才是。

随后苏成又摇头叹息，说国师继承了前人的学问倒是好事，可是这占星算卜医术风水却是学艺不精。

熙明华可不会觉得这就是随口的感叹，她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只不过她的身份不够，苏成不会告诉她罢了。

然而从这番话里透露出的一个信息，似乎皇帝很需要这方面的人才？

这种时候自己不去皇帝面前刷个存在感，那岂不是太蠢了。想到这里，熙明华表示自己还有件事想要向明康帝当面禀报。

苏成撩起眼皮：“哦？不知是什么事？老奴能否听上一听？”

见苏成上钩，熙明华的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自责与悔恨：“其实，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