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
还没等李妇人的话音落下，步拾月的声音再次响起。
众人抬头，就能看到少女饱含戏谑的双目。
“李夫人，原来你还会为我伤心吗？”
“你这是什么话？！”李妇人仓皇道，“你可是我的亲生女儿，即便你一心想要攀附权贵，在我心里也是我的女儿，我自然会为你伤心……”
“是吗？”
步拾月轻笑出声。
也就是下一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只见众目睽睽之下，少女竟是撩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了纤细如同竹竿的胳膊！
或许，这过于病态的瘦弱不足以让人们吃惊，吸引人目光的，是对方手臂上一道道交错的伤痕！
步拾月宛若没有察觉到众人的目光，自顾自地撩起了另一只袖子。那只胳膊情况一样，上面满是形状不一、新旧不一的伤口。
就连一些成年汉子，也看得倒吸几口冷气。
“三岁那年，我因为没有吃食而哭着讨食，你用藤编打破了我的背，接着把流着血的我关在仓库里关了一个晚上。”
“四岁那年，我一不小心洗破了一件衣服，你差点打断了我的手，接着把我关入猪圈。”
“五岁那年，你让我上山找吃的，我因为年龄小迷路，回来的晚并且什么都没找到。你在大冬天泼了我一桶冷水，接着把我绑在了门外的树上……”
步拾月用冷静的语气说出了这些。
听着她的话语，所有人、包括步拾月本人都觉得，她能活到现在，根本就是个奇迹！
或许，这么多年来，李妇人屡次三番地想要偷偷整死自己。只可惜她命太硬，硬是活到了现在。
“李夫人，我刚懂事就干活，吃不饱，穿不暖，身上每一处都是你因为虐待而留下的痕迹。为了掩盖这些伤疤，不被别人看到，我连最热的夏天都只能穿最厚的长衣。”
她抬起眼皮，看向李妇人的眸子中，是最纯粹恶毒犀利。
“现在，你告诉我，你将我当成亲生女儿看待？”
笑话，赤裸裸的笑话！
如果说，之前人们还会因为李妇人的话产生动摇，那么现在，他们对这一切已经深信不疑了！
这个李家，根本就是败类，人渣！
“天啊，我看李家表面上挺正常的，没想到背地里是这种虐待女儿的货色！”
“我还以为他们只是单纯没有对李月儿太好了呢。现在看来，完全是想整死她吧！”
“毕竟若李月儿说的是真的，只有整死她，这个老女人做的事情才不会暴露……”
步拾月没有心思去理会那些议论，她撩下了衣袖，接着走到了林飒栩面前：“林大人，请问你可以带我走了吗？”
林飒栩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之中，看着眼前娇小恶毒少女，他的眼里闪过一抹心疼：“好……”
“等等！”李妇人慌了，她不甘心地大吼，“不是这样的！月儿，娘知道娘对你不好，但是娘知道错了！你是娘的亲生女儿啊！月儿！”
“林大人，你不是说有什么玉如意吗？我们家可没什么玉……”
话音消失了。
因为李妇人看到，步拾月的手举了起来。
而她的手上，正垂挂着一枚玉如意。
那枚玉如意通体碧绿，水色纯粹，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而最重要的，是玉如意的角落上，克制一个龙飞凤舞的“步”字。
这一次，李妇人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她呆呆地看着那枚玉如意，看着步拾月嗤笑着收回了玉佩：“李夫人，现在你满意了吗？”
少女说完，便侧过肩头，随着一行人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独留下李妇人狼狈不堪地站在原地。
即便没有回头，她也清楚地感受到，有无数道鄙夷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每一道视线都似乎要烧灼她的脊梁。
“天啊，没想到李月儿真的是步家的千金，那么她说的都是真的了？”
“原来李家早知道她不是亲生女儿，才这般虐待她。这么看来，李大郎肯定是知道她不是自己的女儿，才对她下手！”
“啧啧，这个李家还真是禽兽不如！”
听着那些声音，李妇人开始发疯。然而她还是清楚地意识到：
自己完了，李家也完了。
……
五天后。
小野村发生了堪称天翻地覆的变化。
李家的事情惊呆了全村的人，现任村长下位，李大郎被断定命根被毁，李妇人也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至于李玉儿，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被迫嫁给了王癞子，毕竟李家倒了，名声也被毁了，根本没有人愿意娶她。
甚至这一次，王癞子还把之前的十两银子抢了回来，说是李玉儿这种蛇蝎女人根本不值这么多钱。
李玉儿心高气傲，哪里肯妥协，于是再三和王癞子争吵。再加上王癞子本身有家暴倾向，没出几天，李玉儿就差点被打得半死。
这些事情，都是步拾月从林飒栩那里听说的。
这些天来她一直住在林飒栩那里，林飒栩在确认了她的身份后就立即让人给步家送了消息。五天过去，步家的人终于来了，林飒栩也将她送上了步家的马车。
眼下，林飒栩看着眼前登上马车的少女。
明明是个还没长大的豆芽菜，却气质清冷。林飒栩仍记得，当初即便她当众拆穿李妇人，都没有露出半点痛苦和焦虑。
她的脸上只有冷淡，像是永远掀不起涟漪的湖水。
这样的少女，真的只是一个十多岁的乡野丫头吗？
步拾月并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她在踏上马车后，对人微微点头：“林大人，谢谢你，若是有朝一日你需要我，尽可以来找我，我定会报答你这次的恩情。”
林飒栩苦笑一声：“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小姐不用和我客气。”
步拾月抿了抿唇，未有多说。
其实，她之所以能揭发李家，多亏了上辈子的林飒栩。
上一世，林飒栩并没有找到玉如意，在李妇人的厉声辩解下不得不离开。只是他心有怀疑，并没有放弃，偷偷让人监视起了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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