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藏祸心

宴会虽还未散，但叶宝静已生了一肚子的火，不想再与顾琢玉交流，干脆借着换衣裳的理由回去找郑老夫人了。

小叶氏此时也还未走，正在郑老夫人面前凑趣儿。

身为庶女，却能够被郑老夫人宠爱至此，小叶氏靠的就是一张甜蜜蜜的巧嘴。

但今日，小叶氏那张抹了蜜的小嘴儿却好像上了锈一般，能不开口就不开口，便是开了口，那一副笑脸，也跟见了鬼一般，不像是在笑，倒好似在抽筋。

如是再三，郑老夫人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今儿是怎么了？陪我说说话，倒好像是遭了多大的罪一样。”

小叶氏脸都快僵了，可不就是在遭罪吗？

她的嘴只要一动，就会牵扯到脸上的伤口，疼得她连汗都出来了，汗水混合着脂粉糊在伤口上，更是疼得她锥心刻骨！

郑老夫人的眼神在小叶氏不住抽动的脸颊上稍一停滞，拧眉道：“还是伤好了之后再出门吧，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小叶氏立刻扯开笑脸，娇声道：“老太太，妾的伤已经好透了！左右在家里闲着也是无事，就过来看看老夫人！”

临末了，还扯着帕子叹了口气：“瞧着大嫂在外头忙里忙外，妾真是羡慕得紧了，可惜玉儿那丫头，宁可来麻烦大嫂，也不愿让妾替她张罗此事，落在外人眼里，像什么样子呢！”

郑老夫人看着小叶氏的模样，心里老大不以为然，连她都看得出小叶氏的伤根本没好透，顾琢玉难道就看不出来？

顾琢玉将诗社选在叶家起社，那是饮水思源，既让小叶氏安心休养，又能让叶家得利，小叶氏倒好，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跑来她面前来暗中告状！

老夫人这般想着，脸上便不免有些淡淡：“我看，倒是你多心了，玉儿那丫头待你一向是极好的，哪里会陷你于不义呢！”

小叶氏急了：“老夫人，妾说的是真的！前些日子，玉儿她还向老爷提议，将妾身边的下人都打发了，换成顾家的家生子奴才……您说，难道这也是为了妾身好吗？”

“倘若你身边的人不做下没脸的事儿，姑爷难道就会听玉儿的了？”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老夫人脸上便显了些怒容。

小叶氏身边那些被赶出顾家的下人无处可去，所以都结了伴回了叶家。

老夫人找她们打听过事情的原委，差点儿没被气死。

一个当家主母，连身边的下人都管不好，还好意思来告状！

老夫人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顾琢玉的选择都没错。

两位表小姐里，叶家更看重哪一个是一回事，但小叶氏想要对顾琢玉下手，那是另一回事了。

即便是为了叶怜，老夫人也不能袖手旁观！

正在此时，换了身衣裳的叶宝静风风火火地进了郑老夫人的容元堂，一屁股坐到老夫人的卧榻边，抱怨道：“祖母，玉丫头今天真是无礼极了！”

老夫人皱眉拍了拍叶宝静的手：“胡说八道些什么，姑奶奶还在呢！”

叶宝静哼了一声：“本来就是！姑奶奶的伤本已好了，她却故意把酒摆在叶家，如此舍近求远，不是存心叫人看姑奶奶的笑话吗？今日，她竟还在宴会上用千古绝对来为难我们姐妹！”

老夫人还没答话，小叶氏已经眼睛一亮：“玉儿这些日子真是愈发娇惯了，往常也不见如此，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

叶宝静撇撇嘴：“要我说，就是攀上了容公子的高枝儿，得了意，觉得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小叶氏还想再说，一眼扫见郑老夫人阴沉的脸色，登时讪讪地闭了嘴。

郑老夫人沉声道：“说够了？”

叶宝静张了张嘴，见老夫人脸色难看，也只得闭上。

“我就不明白了，玉儿是怎么得罪了你们不成？那样老实的孩子，在你们眼里竟这般不堪！”

郑老夫人冷笑：“你们，莫不是打量着怜儿故去，玉丫头没了仗腰子的人，便想着在我面前踩她一脚！”

小叶氏吓了一跳，立刻跪到了地上：“老夫人，妾身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

老夫人冷冷道：“你做的那些好事儿，我不稀罕说，不等于我不知道！”

小叶氏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下，一向嚣张的叶宝静也陷入沉默，想不通老夫人何时对顾琢玉如此上心了。

郑老夫人瞄了地上的小叶氏一眼：“玉儿再不济，毕竟是我的亲外孙女，不是什么人都能骑到头上去的，你若打量我老糊涂，分不清亲疏远近，那就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小叶氏吓得磕头如捣蒜：“妾知错了，再不敢存着旁的心思，求老夫人原谅！”

“你回去吧！”老夫人凛凛道，“若你还是个聪明的，趁早歇了不该有的心思，把脸养好了，安心做你的顾夫人，若你再弄些不三不四的勾当，我叶家也不是没有拿得出手的姑娘！”

小叶氏吓得魂不附体，哪还敢再辩解，灰溜溜地起身告辞了。

一直等小叶氏走了之后，叶宝静才轻声问道：“老太太，您今儿是怎么了？”

郑老夫人神色郁郁，以手揉着额角。

她对顾琢玉，称不上器重，毕竟，拿不出手。

但，就算是看在叶怜的份儿上，老太太也不会讨厌她。

顾琢玉和顾轻云之间，老夫人更喜欢机灵乖巧的顾轻云，但小叶氏和顾琢玉之间，老夫人会无条件选择支持顾琢玉！

一个是与自己争宠的妾室所生，一个是自己心爱的女儿所生，孰远孰近，一目了然！

而且，突然发现自己还算顺眼的庶女，居然是个包藏祸心之人。

与其说老夫人在为顾琢玉出头，不如说，她是在为自己看走眼而懊恼。

叶宝静看着老夫人的样子，心下更沉。

难道，就连老夫人都开始对顾琢玉改观了？

真邪门儿了，顾琢玉有什么好，怎么一个两个都把她当了宝了？

叶宝静咬了咬下唇，思及小叶氏方才的反应，眼中有着深思。

看来，她得想办法帮这位姑奶奶一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