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事发突然,但顾琢玉绝非坐以待毙之辈,几处大穴刺下,顿时痛入骨髓,她额头冒出了细密冷汗,但思绪却瞬间清明!
马车此时已然开始移动,说明车夫并没发觉到马车中的异样,亦或是,已经遭了毒手!
顾琢玉并不敢掉以轻心,攥紧了手中的簪子,缓缓向前移动,微微压低了声调,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含混:“忠叔,你将车赶得慢些,我头晕……”
外面的车夫应了一声是,顾琢玉脸色瞬间一白!
她的车夫,根本不叫什么忠叔!
顾琢玉不敢再迟疑,一边拔下发髻间压鬓的细珠簪刺穴以保持清醒,一面在马车中做出呕吐之状来:
“忠叔,忠叔你慢些,我……我要吐了……”
她一面以语言迷惑车夫,一面迅速移动到车帘前方,看准了车夫所坐的位置,左右手同时出击,连刺车夫哑门、背心两穴!
这伪装成车夫的刺客毕竟训练有素,早在针刺下的前一刻便察觉到危险,立刻飞身而起,一面避开顾琢玉手中的发簪,一面向她袭出一掌!
刺客本以为顾琢玉不过是困兽之斗,两穴不过随手刺出,因此并未将顾琢玉的反击放在心上。
毕竟,早在顾琢玉上车的时候,他便确认过,此女并无半点内力,即便练过一些拳脚,也不过是花拳绣腿,充数而已!
他这一掌,内力不过一成,气劲却有九分,是存心将顾琢玉吓退。
虽然桃花林远在京郊,他又故意捡僻静道路走,但此日赴宴之人甚多,被人瞧见,仍是不便。
但,刺客并没想到,顾琢玉面对他这一掌,竟是不闪不避,直直地迎了上来,生受了他这一掌!
与此同时,她手中的发簪,也送入了他的章门穴!
虽然有内力护体,并没被簪子伤到脏腑,但刺客还是神色一凛,立刻飞身落到马背上,制住受惊骏马的同时,拉开了他与顾琢玉之间的距离。
若说方才那两穴是偶然,那这一次呢?
敢以性命为筹码反击,这女人,不是善茬。
刺客的思维也只延续到这里,下一瞬,天旋地转!
他心中大惊,但身体已经彻底瘫软,直接从马上坠了下去!
顾琢玉觑准时机,咽下口中腥甜,自马车中钻出,一手勒住缰绳,一手将簪子狠狠刺入马背,马匹受惊,撒腿狂奔,眨眼便只剩一地飞尘。
硬接那一掌,是顾琢玉在赌,赌这刺客掳走她,是因为幕后之人要活口。
所以,这一掌虽然危险,但绝不会要了她的命!
事实证明,她赌赢了!
跟她玩迷药,这些人只怕是脑子进了水,身为毒医,她的本业是杀人!只不过是药三分毒,所以能够顺带着救人而已。
她去桃花林,根本目的也并不是蜂蜜,而是蜂毒!
所以,被谢邻撞破的时候她才会那么紧张。
一旦被谢邻发现她在采蜂毒,有八张嘴都解释不清。
蜂毒,有麻痹的效果,她又以发簪将毒液送入刺客的经脉,只要他一牵动内力,毒液就会瞬间沿着经脉,遍布他的全身!
顾琢玉咬着下唇,压抑着胸口翻涌的血气。
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
她拼着命硬接这一掌,不是为了自己默默舔舐伤口的!
敢伤她,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
一路赶着马车飞奔回将军府,顾琢玉远远地在府门前看到了忧心忡忡的顾鸿风和戴着面纱的小叶氏。
眼尖的小叶氏此时已经扯住了顾鸿风的袖子:“老爷您瞧,那不是大小姐吗!”
说话间,顾琢玉已经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双脚才接触到地面,她便不由自主地软了身子。
顾鸿风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搀住她:“玉儿,你怎么样!”
原本,发现顾琢玉又没按时回家时,顾鸿风是愤怒的。
但紧接着,下人们来回禀,说是顾琢玉的车夫王三儿被人杀死在桃花林外,身上的衣裳也被剥了去。
顾鸿风脸色瞬间变了。
凶手要王三儿的衣裳做什么?
事关顾琢玉的生死,顾鸿风到底放下了以往的成见。
如果顾琢玉真有个三长两短,别的不说,郑老夫人那里他就没法儿交代!
因此顾鸿风立刻叫人报官,同时将府中的侍卫全都派了出去,沿途寻找。
没想到,最后反而是顾琢玉自己赶着马车逃了回来。
靠在顾鸿风怀里,顾琢玉呕出一口鲜血来,强撑着紧紧抓住顾鸿风的袖子:“爹……进去说……”
顾鸿风习武之人,瞧见顾琢玉的脸色便知必然是受了重伤,当下指挥婆子将人扶到正堂旁的西暖阁里安顿好,一面又叫人去请太医:“玉儿,还能说话吗,到底怎么回事!”
顾琢玉缩在暖阁的锦被里,一张小脸儿惨白:“爹,有人冒充女儿的车夫……”
“王三儿被杀了,尸体在桃林外发现的。”
顾鸿风言简意赅。
顾琢玉神色一变,王三儿既然是在桃林外被杀,就说明要对她下手的不是顾家的人,否则,直接将王三儿换成自己的心腹即可,不必冒险在城外动手杀人。
不是小叶氏,那会是谁?
她又咳了两声,昏昏欲睡:“女儿用簪子刺伤了那人,那人跌在桃林里了……”
“桃林里已经派人去搜了。”
顾琢玉伤势愈发沉重,刺穴虽然能够保持清醒,但迷药仍旧残留在她体内,若不是靠着迷药的余劲,以她所受的疼痛,根本撑不到顾家。
她呼吸急促,脸上泛起潮红,唇色却惨白如纸:“爹,女儿是不是……很没用……”
顾鸿风心痛不已,握住那冰冷的小手,将自己的内力缓缓输入:“不,玉儿做得很好,爹为你骄傲!”
顾轻云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十分刺眼,气闷地扭过头去。
顾琢玉轻轻一笑,放任自己陷入黑暗。
不管幕后黑手是谁,这次遇险,颠覆了一段时间内她与顾轻云在顾鸿风心里的地位。
也算是,因祸得福!
……
听香水榭。
看着天机阁暗部送来的情报,谢邻眉头深锁,白瓷般的面容染上丝丝薄怒。
半晌,他猛地放下情报,以丝帕掩唇,重重地咳嗽起来。
一旁,律夫人脸色顿时大变:“世子,万不可如此动怒!”
“无妨。”
谢邻冷着脸放下帕子,唇角犹有一丝鲜红,呼吸间,胸口的闷痛愈发鲜明:“竟还是牵连了她。”
律夫人忧心忡忡:“弋阳公主毕竟是皇后的女儿,背靠镇江侯,她的势力,并不逊色于任何一位皇子。”
他的贴身侍卫北靖也点头表示赞同:“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青囊经而已,如今书已经到手,似乎没必要再与顾琢玉接触,跟弋阳公主起争执。”
谢邻冷笑:“一步退,步步退。难道本世子,终此一生只配与那裴令萱纠缠?”
北靖与律夫人都沉默了。
谢邻闭上眼,冷冷道:“弋阳若在此事上尝到了甜头,后患无穷。”
北靖俯身拱手:“世子的意思是?”
“吩咐银鞍武卫,全力配合顾家调查,誓将此事揪个水落石出。”
“……另外,将那颗渡生草,给顾大小姐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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