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家,亦是京中望族。
容情身为容家长房长孙,自小游戏花丛,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风流而不下流。
由其主持的棠梨诗社,更是京中公子贵女们梦寐以求想要加入的。
只因,棠梨诗社四条入门铁律:貌美、才高、名门、德嘉。
棠梨诗社发展至今,四律几乎已经名扬天下。
就连京中的世家大族,求亲之时也要先打听打听,对方是不是四律出身。
能够进入棠梨诗社,代表你得到了京中几乎所有世家的认可。
也正因如此,容情一旦举办宴会,京中贵女削尖了脑袋也要挤进去。
万一这是棠梨诗社的入门测试呢?
捏着手心里的请帖,顾琢玉眼中泛起疑惑。
她……似乎并不符合四律的条件啊。
四律之中,她只占了貌美与名门,才高与德嘉两条,并不符合。
从前容家的宴会,也从未给她下过帖子。
倒是顾轻云和二叔家的流风、回雪都收到过请帖。
顾琢玉思及此处,唇角隐隐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来。
她是从未收到过请帖,顾轻云却是年年收到请帖,年年被拒之门外。
这样一想,两个人也真是半斤八两。
不过,容情既然给了她这个机会,那她必要好好把握。
四律之名,恰好是她摆脱世人眼中木讷形象最好的武器!
三日后,桃花宴之期。
顾琢玉早早令月奴开了箱子,取出一件鹅黄地儿织金鱼莲花暗纹天华锦琵琶袖,下身衬着桃红地织淡彩牡丹纹锦马面裙,足下踏着攒珊瑚珠银雀翘头履,一身锦衣华服,浓艳不可方物。
青丝绾成双环髻,点缀一对儿掐丝嵌宝玫瑰步摇,耳畔玛瑙缠丝金坠儿,腕上明晃晃赤金响铃镯,左右各三只,映着瓷白盈润的腕子,正是相得益彰。
轻点朱唇樱桃小,淡扫娥眉远山幽。态若朝霞映晨露,意如春水未许流。
月奴服侍着顾琢玉准备了一个多时辰,才色色周全,忍不住问道:“小姐从前并不爱这些东西,如何今日却一再拣择?”
“迷途知返罢了。”
顾琢玉微微一笑,在梳妆台旁的匣子里拣择了一枚点翠花钿,细细地呵了气,贴在眉心:“以及之短,攻人之长,可乎?”
前世的她,的确是不爱金银玉石,但那是因为,她一直被小叶氏灌输,丧母之女,不该用心修饰自己,至于毁容之后,更没心思打扮。
直到被打入冷宫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外面的人,都暗地里笑话她是野鸡插彩羽,硬充凤凰!
顾琢玉三字,更是不知何时,成为打扮土气的丑八怪的代称!
重活一世,只要能将顾轻云踩在脚下,顾琢玉愿意为此付出些许代价!
既然世人只识金装玉裹,她便点染铅华又如何!
……
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顾琢玉毫不意外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那是谁家的小姐,如此风华,为何我却毫无印象?”
“莫非是近日回京的大臣之女?但没听说最近谁调任了啊。”
“咦,她为何与顾家几位小姐走在一处?”
“莫非是顾大小姐?!”
“竟然是她?从前就听说顾大小姐的母亲乃是京中第一美人,可惜无缘得见,今日见了顾大小姐,也算不虚此行啊!”
……
旁人的闲言碎语,一字不差地传进了顾家姐妹的耳朵里。
顾轻云下唇都快咬出血来了。
顾琢玉第一次受邀,就能引起众人的赞美,她多次赴宴,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顾琢玉天生继承了叶怜的美貌!
哪怕顾琢玉是个蠢材废物,凭着这张脸蛋儿,也能轻易地踩在她头上。
凭什么!
顾轻云低下头,愤恨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桃花宴,汇集京中名流,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比起毁容来,还是让顾琢玉在桃花宴上身败名裂,更能解她心头之恨!
不过,桃花宴不比顾家,行动必须小心。
顾轻云还在愣神,顾家二房的顾流风已然酸溜溜开口:“呦,表姐这身衣裳可真是不错,怪不得人家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呢!”
顾琢玉微笑,前世也好,今生也罢,顾流风这个性子,还真是从头到尾都没变过。
虽然贫嘴贱舌,然而跟顾轻云比起来,倒还算得可爱了。
她柔声道:“三妹喜欢吗?这是京中采蝶轩的衣料,回头我送你几匹就是了。”
顾流风惊喜道:“真的?”
回过神来又不免有些脸红:“我,我也没那么喜欢,但你既然非要送,我也不好拒之门外!”
顾回雪哑然,顾轻云冷哼一声,脸上闪过一丝鄙夷。
见钱眼开的东西!
……
桃花宴说是宴会,但更像是聚餐,众人随行随饮,且赏且尝。
由于前世性格的影响,顾琢玉不惯应酬人多的地方,见顾轻云一心往人多之处,她便转了方向,独自往桃林深处去。
虽然容家的宴会她没来过,但这片桃林她却不陌生。
桃林深处,有一个蜜蜂窝,产的野蜂浆乃是天下一绝。
一侧的桃林中,谢邻望着顾琢玉的身影,眉梢一挑,他还在想怎样找机会单独与她见面,没想到机会就这样出现了。
密林深处。
顾琢玉熟门熟路地生火赶走野蜂,取了野蜂浆,才一转身,便与谢邻打了个照面,脸瞬间绿了。
谢邻:……
顾琢玉:……
半晌,倒是谢邻先回过神来:“将军府的大小姐,熏野蜂的手法倒是一绝啊。”
顾琢玉心下暗道不好,只得遮掩道:“家中长辈从前喜爱野蜂浆,常带琢玉出门采蜜……”
话音未落,忽听得谢邻扑哧一笑,将顾琢玉吓得半死。
前世,她与这位谢世子可是打过不少交道,对他喜怒无常的性子也有所耳闻。
而且,一直到裴令堂登基称帝,谢邻仍旧不曾与他俯首称臣!
还记得,前世有一位贵女,不知说什么逗笑了他,见他高兴,意欲与之亲近,便上前扯着他的袖子撒娇。
而谢怜,居然就叫人把这贵女的手砍了下来!
这样的人,居然被她一句话逗笑了!
是她的借口太拙劣?
顾琢玉惊得冒出了一身冷汗!
谢邻目光落在顾琢玉的杏黄衣衫上,呼吸虽有几分紧促,唇畔却仍笑意盈盈。
小丫头杏黄衫儿琵琶袖,粉面杏眼蛾眉,头上还带着两只颤巍巍的金步摇,可不正是个蜜蜂儿么?
怪不得要出来采蜜!
如果顾琢玉知道谢邻发笑的原因,恐怕会当场了结了自己。
可惜她不知道,因此仍是战战兢兢:“原来世子也来赴桃花宴了,琢玉事前竟不知道。”
谢邻面不改色:“本世子只想赏花,不想宴饮。”
本就是为了见她才来的,若是被那些野花杂草缠住,岂不本末倒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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